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乔尼的肉体在严冰之中缓缓的苏醒,一股寒流仍然在他的体内窜动,但他似乎开始适应了这种寒冷,甚至,他有点喜欢这寒意给血液带来的舒爽。
地面上的冰霜已经开始解冻,只留下湿乎乎的青草与泥土。
当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骇然发现自己正压在郁离的身上。乔尼迅速的挪开了身子,“好险,好险,幸好郁离没醒!”
他扭动了一下被寒息所击中的左肩,又抬了抬右腿,似乎都很正常。他又抚了抚郁离的额头和手背,也都没有什么异常,应该是突如其来的寒暴所导致的晕厥。他轻轻的拍了拍郁离的肩膀,“郁离,郁离……”
郁离猛地坐起身来,小口而急促的喘着气,同时习惯性的迅速观察着四周的局势。
“没事了,没事了”,乔尼急忙安抚道。
郁离又忙着上下查看乔尼有没有受伤,就像是在毛毯上寻找缝衣针一般。
“我也没事”,乔尼站起身来,优雅的模仿了一个舞台上的弯腰礼,“喏,一切正常。”
郁离这才呼出一大口气,彻底放松下来,“男孩呢?”
乔尼这才想起那男孩的问题。他们几乎毫不费力的在小石桥的另一边找到了那个孩子,他全身僵硬,脸色煞白,嘴唇也失去了颜色,连呼吸也微弱得快要消亡。
“他快不行了”,郁离有些焦急,“得赶紧想想办法。”
乔尼弯下身去,在郁离的帮助下,将孩子扛在了背上,“好沉……”
“你不觉得冰的厉害吗?”郁离被冻的有些瑟瑟发抖。
乔尼只觉得有一点凉意,但却远没有达到“冰”的程度,“还行,我来背着就好。”
两个人在镇子的主街上碰见了焦急寻找的蒋邵。“快想想办法”,乔尼将背上的男孩往上方托了托,“他快支撑不住了!”
蒋邵随着乔尼的节奏一路小跑,一边伸手握住了男孩的手腕,“啊!这么冷!”
“浴室!”郁离说道,“把他放在热水里!先帮他驱寒。”
几个人冲进旅店的餐房时,满屋的旅客早就已经散尽,只留下旅店老板兀自的坐在长凳上愣愣发呆,“哎哟,我今天真是倒霉哟……哎哟,这小怪物把我的生意糟蹋了哟……”
当看见乔尼和他背上的男孩时,老板一副如见恶魔般的表情,“哎哟……你们几个……哎哟……怎么又把这个小怪物带回来了哟!”
“老板,给您添麻烦了!”蒋邵拿出来几张鹰票,数也没数,直接递给了他,“现在起,旅店的浴室我们全包了。”
老板的眼皮抖了抖,一张一张的翻起了鹰票,马上喜上眉梢,“哎哟……真是好心人啊,好心人有好报啊,哎哟,老婆啊,快过来啊!”
“赶紧啊!老板!”乔尼心急如焚催促道。
没一会,两个穿着不整的男人,手里还拿着衣物,从浴室里悻悻的走了出来。“发什么神经啊,他娘的!洗个澡还赶人!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他娘的马上要去梅家做佣兵了!”
“哎哟……这位尊敬的客人,您洗澡一洗就两个多钟头,哎哟……早点睡觉对身体好哟……”
老板清空了浴室后,乔尼便背着男孩冲了进去。他将男孩的上衣褪去,然后把他放在一盆干净的热水中。男孩的左臂上,果然有一道很深的刀伤,也许是他的体寒阻止了那伤口的恶化。蒋邵也跟了进来,不停的帮忙往盆里舀热水。郁离则在门口看着,不许任何人踏进半步。
“这水凉的好快!”蒋邵将剩下的半桶热水,一股脑的直接倒在澡盆中。
“这完全不行啊”,乔尼想起来自己在遭受冰寒的时候,将滚烫的热水一饮而尽时舒服的感觉。他将男孩从澡盆中捞起,裹上浴巾就往浴室的中间走去。
“你做什么?”蒋邵惊恐的看着乔尼。
“放心!没事的!”乔尼将男孩直接抛进了那口烧着沸水的大黑铁盆子中,只见盆中翻滚的沸水,没有多久便平息了下来。乔尼又往盆子下面添加了一些柴火,“快死的人,就得要往死里救!”
慢慢的,男孩苍白的身体上开始出现了一点红润。又过了半个多钟头,男孩才迷迷糊糊的呓语起来,“妈妈……我不是故意的……妈妈……你怎么样了……”
“真是可怜的孩子”蒋邵一声叹息,“无法控制自己,伤了最亲的人,又被赶出村子,还遭受围捕,希望他没事……”
“咳……咳……”,男孩的身体颤了几颤,“咳……咳……咳……”
“喂!醒醒……醒醒……”乔尼轻轻的拍了拍男孩的左脸颊。他的圆脸稚气未脱,褐发紧贴着下巴,嘴唇终于恢复了人类的颜色。
“哇!好烫!”男孩忽然从盆中跳起,“烫死我了!”
“你别急!”乔尼看见一旁有两桶备用的凉水,他提起桶子就往黑铁盆子里倒。
“喔!好了好了!舒服!舒服!”男孩突然反应过来,“是你!”
“嗨嗨嗨!怎么,又要开打?”乔尼五指一张,星痕出鞘,“你这小屁孩,可别不知好歹,要不是我,你早就冻死了!”
“是你……是你救了我?”
“不然呢!”
男孩这才放松下来,“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为什么不救你?”
“我……我以为……我以为你是村子里请来的……要杀我的人。我……我是不祥之人……”
“行了,你那点破事,我们都知道了”,乔尼笑着挑了一下眉毛,“我是乔文尼,你可以叫我乔尼”,他又指了指身旁的蒋邵,“这是蒋先生,我们要赶往橡叶堡去。”
蒋邵对男孩也报以善意的微笑。
“我是艾伦科恩,我是羊角村的”,男孩顿了顿,“我是说,我曾经是羊角村的……”
“艾伦,你身体里的冰寒,发现有多久了?”蒋邵问道。
“快两周了,起初还只是冰寒难耐,后来……后来一旦是冰寒淤积至极,就会从身体里爆发出来,就像是气球炸开一样。有一次,我们村的四个大人,好像……被我冻死了……”艾伦的圆脸上,挂着说不出的迷惘。
“好了,孩子,别说了”,蒋邵安慰到,“这都是你无法控制的,一会你先好好睡上一觉,恢复了精神后,随我们一起去铂亚城吧,那里有洛右最好的医生,他们也许有办法帮助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