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梦境(1 / 1)

九月凯歌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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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而惨淡的月光透过潮湿的雾气,粘在泥泞的乡野路上。空气里充满着腐烂的恶臭味,令人作呕。

乔尼在迷迷糊糊之中挣扎了很久,又反复了很久,最终才好不容易的翻开了那双沉重的眼皮。他的双腿正不由自主的向前迈进。环顾四周,荒凉的丘陵如死一般的寂静。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他努力的想要夺取双手与双脚的主导权,但不久便发现,他根本做不到。

不远处枯槁的树枝上,赫然的立着一只体型硕大的乌鸦,它那黑漆漆的脑袋正歪向一旁。一阵邪风从夜色中吹来,如深入骨髓的幽灵。那乌鸦却纹丝不动,像是已经站立了一个世纪。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之中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乔尼。

和乌鸦对视了一眼,乔尼只感觉一阵寒意穿透肌肤,不觉的打了一个寒战。

“什么鬼地方!什么鬼东西!”乔尼费力的用手拨去眼前的迷雾,想要看清远方的灯火。忽然,雾气尽数散去,眼前竟出现了一道烛光。乔尼一时无法适应这瞬间出现的亮光,他侧过头去,用袖口挡了挡眼睛。

缓和片刻后,乔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进到一间屋子里,这屋子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明亮的烛光充溢着整个大厅,壁炉里噼啪作响的火焰驱除了乔尼身上的寒意,也将温暖、欢快的气氛传递到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胡桃木材质的餐桌上,摆满了美味的食物。烤土豆加热牛肉、熏鸡胸肉、焗南瓜、焖烧萝卜、卷心菜、腌菜、豌豆汤、树莓果酒,还有脆卷。中年女仆腰间系着洁白的围裙,她将手中的木质托盘摆上了餐桌,一股刚出炉的面包的香气迎面扑来。

大厅的另一侧,一位少妇缓缓向自己走来,墨绿色的大衣一直覆盖到了脚踝。大衣的边缘,用金丝勾勒出精致的花边。

“你们回来了”,女子的声音中,充满着爱与温柔,就如同五月暖阳一般。乔尼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她的面颊,可眼睛却仿佛被轻纱所迷住,只能看见一片朦胧。但那熟悉的感觉和气息、慈爱的声音、优雅的体态……

“妈妈?”乔尼不由自主的从嘴里冒出这么两个字来。

“快点过来吧,乔”,母亲温柔的叫道,“今天是你的第五个诞辰日,让我看看爸爸带你去镇子上都买了些什么礼物。”

“五岁”乔尼略显疑惑,他的个子看起来明明已经比母亲高出一大截了,绝不可能只有五岁啊……

还没有来得及细想,父亲平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孩子,什么都想要”,父亲把一摞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在外面折腾了一天,这是要把我这老骨头给废了喔!”

“少来,一年就这么一天,你还不该好好的陪陪孩子”,母亲温婉一笑,“快过来吧,晚餐刚好准备齐了,都饿了吧。”

乔尼想要永远的沉浸在这温暖的气氛之中,但门外却传来了乌鸦不合时宜的、粗劣而嘶哑的叫声“哇……哇……”

突然,“轰”的一声爆响,房间的木门被撞的崩飞开来,一个健硕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他浑身上下一身黑色的皮甲,粗壮的臂肘、手腕和膝盖上,布满了锋利的长钉。一脸横肉的中间,挤出一丝奸邪的笑意。他的一只手里抓着一柄大刀,刀光游离,似乎闪烁着冤魂的哀嚎。壮汉身后,还有七八个全副武装,手持长矛或刀剑的士兵。而在队列的最后,站着一个驼背老叟,皮肤泛黄,胡须一直垂到了前胸,那颜色与稀疏的长发一样的花白。

父亲丝毫不为其所动,甚至露出了一丝蔑视的笑容。他将右手半举至胸前,手心向上,五指微微弯曲,然后开始颤动,似乎在凝聚什么东西……然而,时间流转,但那里却什么都没有出现!

父亲的脸变得严肃而沉重起来,随而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到,“跑……”

母亲见状,毫不犹豫的将乔尼一把推向了后院方向,“跑啊!乔!”

“不,我不跑!”乔尼倔强的回应道,但他的双脚竟然完全不听从使唤,发了疯似的往后院奔去,这让乔尼羞愧不已。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跑进后院,爬出窗户,翻出墙外的。似乎他对这房子,就如同婴孩对手里的玩物一般的熟悉。

“废物!真是废物!”乔尼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骂着自己,但一边又如同猎人弓箭下的狐狸一般跃进了后山中的灌木丛中。待他回头去看那间屋子,却早已不见一丝踪影,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树林里安静而孤寂,丝毫没有敌人的气息,似乎非常的安全。

就当乔尼快要放松下来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站在了他的面前,乌黑的斗篷好像能融入周围的空气,宽大的帽兜将那张墓碑似的面孔遮掩,幽灵般的身躯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强烈的杀意。

“说的好,废物!”那黑影冷冰冰的低声说道,“真不知你这样的废物,哪来的胆子做出那样伤天害理、丧尽天良之事!”

“这又是演的哪出”,乔尼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那黑影仰天叹了一口气,“哎,都是天意!今天就让我结束这一切吧,你这废物!你这暴君!”

漆黑的帽兜下,黑影的目光逐渐变亮。乔尼只觉得一阵剧痛瞬间注入体内,就如万千支银针穿刺一般。黑影的双瞳逐渐变成了两道白光,而且亮光渐盛。乔尼感觉逐步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他双脚一软,瘫倒在了地上。他的双眼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色的薄雾,他疼痛的无法呼吸,每一寸肉体都在剧烈的痉挛,每一颗骨髓都似被烈火焚烧,每一根血管都如被浓酸腐蚀。黑影的双手紧紧攥起,白光似要爆裂开来,鲜血从乔尼的眼角、鼻孔、耳洞、喉咙中溢出,然后他的每一个毛孔中都开始渗出血液。他,就快要死去!

无边的黑暗之中,又一道金色的光芒划破夜空,乔尼在垂死之中看见那一道亮光里,一位骑士头戴金冠,身披白色斗篷,驾驭着传说中的白色龙马,如闪电般疾驰而出。他全身上下都笼罩在温暖的光芒里,那双看透世间沧桑的眼睛,坚毅而无畏,他的样貌……他的样貌,根本就和自己一模一样!

一道电芒从白骑士的手中呼啸而至,风驰电掣的击向黑影,矫捷如燕,又厚重如山。

黑影双瞳的亮光暗淡下来,乔尼那千刀万剐般的剧痛几乎在同时也消失不见,全身紧绷的肌肉片刻间松弛下来。他张着手臂垮倒在地,口干舌燥的不停干咳着。

黑影并不慌张,他在掌心凝结起一团电球,向白骑士疾射而去。两道电锋交汇之处,白夜如昼,一股巨大的冲力向四周发散开来。朽木枯枝四散而去,连树干也剧烈的晃动,大地就如同暴风中的海面,此起彼伏的飘荡起来。

气浪吹起了黑影头上的帽兜,在电光锋芒的照耀下……那帽兜下,竟骇然又露出一张……心如死灰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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