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在房间里弥漫。
阳光整齐散落在窗台，却照不进两人的内心。
与窗口的明亮相反，书桌一方区域像被光明划分驱逐，光线格外模糊。
看到纸上的字，少年神情晦暗。
他将脸撇到一旁，目光不知看向哪，总之没再看神里绫人。
爆炸发生的短短一瞬间，他们两人都选择挡在神里绫华身前。
少女和神里家之间，他们都选择了后者。
谁也无法指责谁，那一刻他们的想法是相同的。
“家主大人，我知道你的顾虑……”
少年眼眸微垂，声音低哑地解释道，“宫司大人那边……大人不必亲自过去，就由我独自去请，以我自己的名义不带上神里家，只需要青野小姐的真名……”
上次，托马替鸣神大社跑完了重建资金的申请，虽然过程中确实遭了不少阻碍，但最终也办得妥当。
而且上次没通过她的阵法找到少女，所以八重神子终归是欠了他一次。
神里绫人抬头看了少年一眼，目光扫到他清瘦的脸颊和眼窝下两片厚重的乌色。
托马啊，他似乎陷得太深了。
太憔悴，给人一种毫不费力就能击溃的感觉。
难道其他人见到他，也是这种感觉吗？
扫了扫身下的轮椅，神里绫人执笔，他写下一行字，推到少年面前——
「托马，她已经死了，是我们亲眼所见。即使用阵法请来，也只是一缕残魂。」
事情已经发生，与其纠缠于过去，不如着眼当下……
他一直都是这么说的啊……
喉结滚动了两下，纤长的睫毛轻颤，他又取出一张纸，补上一句——
「难道要因为你的执念，让她不得安息吗？」
补上的这句像是写给托马看的，又像是他在对自己扪心自问。
更像是特意说给那个人听。
果然。
最后这句话成功激怒了那个人，阴鸷的冷森森的笑声立马在脑海中响起：
‘别人看不透你，我还不清楚你心里的想法吗？’
‘神里绫人，你在恐惧……’
‘即使只有一缕残魂，也害怕见到她吗？’
‘是不是害怕她开口问你，问你当时为什么没有保护她……’
‘她当时可是拼命跑出人群，为的就是告诉你们即将到来的危险……’
似乎太痛苦了，脑海中的声音说到最后带着隐隐颤栗的哭腔。
他在神里绫人脑海中声嘶力竭，疯狂地狰狞道：
‘没有她，你们三个都得死！’
接连不断的话语像一把利刃，扎进神里绫人的左胸口，不偏不倚正正刺穿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但是心尖突然传出抽搐的疼，那不是他原本的感受。
神里绫人发现自己与那人的感觉，似乎正渐渐相通。
紫眸蓦然变得通红，一层雾气蒙上双眼，眼前的景与物瞬间模糊了起来。
强烈的悲伤瞬间占据他的思绪。
无法言喻，无法宣泄，只能任由巨大的石轮缓慢地反复碾压着，鲜血淋漓，疼痛不堪。
满心满脑子，竟全是对死亡的渴望。
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个情况，嘶吼着的声音蓦然安静了下来。
那人似乎也在窥探他的心境。
半晌，幽幽的冷笑声在脑海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