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璃一步一步走近林梓柔,见她瞪着满是不甘痛苦的眼,伸出手碾掉她眼尾一滴清泪,心头感觉一闪而逝,却沿着她奇经八脉,叫她疼得全身痉挛。
有个人愿意陪着他死,他却心心念念别的女人。
当真,讽刺。
段璃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眼泪低落,狠狠看着林梓柔,“你瞧,这便是你想陪着他死的男人,他是这样对待你的,值得吗?”
林梓柔自然说不出来话,只是眼尾眼泪却往下落,段璃知道,人死了,最后丧失的是听觉,或许林梓柔听到了她的话。
“下辈子别这么傻了。”段璃抬起手,将她双眼抹下来,林梓柔又掉下一颗眼泪,段璃转身一步一步走下高高的龙椅,侧头看向椅子上靠在一起的两人。
却见到林梓柔尸体脱离了萧楷,从龙椅上落下来摔在地上。
段璃笑着回头看萧墨,笑着笑着笑容渐渐消失,错过萧墨挺拔身影,一步一步往外走。
看到金銮大殿外,单薄高挑的谢梨已能独当一面,她松了一口气,下一刻,一双小手伸进她的手心,“母亲。”
是萧琮,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安。
段璃侧头看他,慢慢蹲下身单膝跪在地上,把萧琮一把抱在怀里,“好好照顾谢梨,她是母亲的养子。”
谢梨是女孩的事,除了段璃杨齐萧墨,无人知道。
“母亲?”萧琮很害怕,手抬起很用力抱着段璃,“母亲,不要离开我,求你。”
前方,夕阳下一批一批训练有素的士兵,在熊禄,杨桉,宋潇等将军的带领下,杀进皇宫,来到大殿之前跪下。
段璃没说话,看向他们。
他们身后,大殿之门被林清推开,他拥护着萧墨出来。
站在萧墨身边大声宣读,宣帝自知听信小人谗言,任用小人,耽误朝纲,害了大周百姓,愧对列祖列宗,先行一步下去同列祖列宗请罪。
皇后林氏嚣张跋扈,御下不严,一同治罪。
林清是皇上身边太监总管,这些多年,宣帝萧楷一直重用,他面色如常,甚至带着温和的笑,一点儿不像被人逼迫出来的。
不少远处的大臣听到了,开始乱骂林清,说他是萧墨的走狗。
白城空看向外边变了的天空,满脸嘲讽,“我记得,七王爷萧烨心地善良,待宫女太监如平常人,那年林清初入皇宫,犯了错,跪在雪地里,本意是让他废掉一双腿,是七王爷从当时还是大皇子的陛下手里救了他。”
如此以来,好像都解释得通了。
林涧之在一旁冷冷的笑,“是吗?我若记得错,白大人女儿乃成王妃,孙女萧敛为安宁郡主。”
此言一出,在场被关押的大人,一个人都不在说话。
白城空想到萧墨手段,望向外边的天空,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就老了将近十岁,他可爱乖巧的孙女,孝顺的女儿女婿,就要与他与妻子天人永隔了啊。
哇一声,白城空一口血吐出来,身体一歪倒在地上,感觉身上元气,一瞬间去了大半,年轻稳重的谢元朗忙过去扶着他,在他身边小声说:“丞相不用担心,按照秦王妃的性格,郡主不会有事。”
只要郡主不会有事,对白城空来说,总算有一点安慰。
白城空想到那个与自家女儿交好的秦王妃,眼里总算有了一点期盼。
林涧之自知自己所作所为,林家再无起来的可能,当即满脸嘲讽,“你该不会把希望放在女人的身上了?不是我说你啊白城空,我们斗了大半辈子,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怎么天真。”
“是吗?”谢元朗冷冷看着他,“秦王妃为药王谷神医,所救病人无数,下官确信她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右相不服我们大可以打个赌。”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盲目的知道,她不会伤害一个无辜的人,但同样的,她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王家,林家,张家,应该讨不到一点儿好。
事实上也如此,卫若兰拿着王家,张家,林家的名单,给萧墨段璃过目,名单上全是要杀的人,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一岁襁褓小儿。
段璃看了一眼,就出去了,他无法下决定。
萧墨想起上一世,到底没有那么狠心,只杀了主事的人,有案底的人,无辜的人全部发配岭南,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活着的机会。
同时下了命令,这三家人,六十年内不能参加朝廷任何人才选拔,尤其是科举,绝对禁止。
段璃知道这条消息,松了一口气。
白城空,谢元朗,袁庭等旧朝大臣,也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至少保住了命。
之后几日,萧墨,卫若兰,范仕风,薛令,顾煜,顾青裴,以及赶来的段书沉等人,忙得脚不沾地,几乎都没有喘一口气的时间。
宫里事情,萧墨大都交给太后身边的柳嬷嬷林清两人处理,他们两人都是七王爷身边的人。
段璃有一点时间,想去见太后,也被拒绝了。
也因此,得知太后也一直没见萧墨,看向殿内,柳嬷嬷满脸担忧,段璃知道,太后无法接受自己孙子杀了儿子的事。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哪一方有事,于她而言都是最大的折磨。
可她又比谁都清楚一个事实,她不可以有事,她得多活一段时间,不然外人一定用她来骂萧墨。
她得护着萧墨啊。
段璃知道这一点,打算让雪玲与冷明月来照顾她,她们现在还在救治薛师,这是萧墨的要求,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薛师这样死去,所以让她们用尽一切方法,也要救薛师。
段璃打算替他做决定。
她这几日没有住在宫里,就住在宫外的秦王府。
薛师就在这儿,段璃来的时候,她们两人正在给薛师施针。
段璃推开门进来,看向她们,“结束吧。”
两人满头大汗一起看向她,段璃坚定的一步一步走进去,在她们身边找位置坐下,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