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终于看到了病床上的人半躺半卧地粘在床上，一副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的生机。若不是他们事先说他睡去了，她一定认为那将是再也醒不过来的人儿了。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头发很短很难找出一丝黑发，眉毛几乎没有了，两颊凹陷，下巴很干净，牙齿支棱着嘴上的皮肤。
她觉得那牙齿也扎着自己的皮肤，一阵阵地刺痛。面对任何一个生命，她都会有这样的反应，眼睛下方的白故轻轻地将父亲的手放回了被子里。安南觉得病人的脸上有了些祥和，脸部似乎也没有那么干巴吓人了。
“他大便还困难吗，夜晚身体还抖动吗？”
他转头问老者道。
“平稳了一些，但还是遭罪。他好像不喜欢别人触碰他，有时候我安慰着他给换衣服，也不愿意。身体上的青筋暴起，像是骨头都在反抗一样。问了医生说不是疼痛，大概是大脑里的应激反应。可怜啊。”
老者说着垂下了头。
“醒了，姑娘，你过来，站在我身身后。”
突然，老者一个箭步走了上来，拦在了安南的前头，但身体日渐萎缩的老人家还是矮了安南一个头。
病人睁开了眼睛，漠然地盯着对面墙上的花束，白故轻轻是唤了他一声，他的眼珠转向了儿子，顿时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嘴巴张了张，说不出任何的话。安南赶紧坐在了老人身后的凳子上，生怕自己的出现再给他造成更大的刺激。
“爸爸，你要是不喜欢我在这里。我立马就走，不过我今天带了个人过来看你，无论如何你都要看看她，那是你的儿媳妇，未来她生下的子嗣会有着我们白家的血统。安南，你过来，见见我的父亲。”
白故说着转身对吓呆了的安南说道。
安南犹豫着，她看到了病人突出的眼球，那是愤怒，好似立马就要从眼眶里飞出来了。她觉得眼前的白故变了一个人，一个残忍伤害亲人的人。她不能接受。
“你过来，不用害怕，我们迟早都要面对的。”
他笃定地起身，走到后面，拉着半推半就地安南走到了父亲的病床前。
“这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老者站在一旁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
“老伯、老伯，病人怎么样了？”
屋外的医护急切地追问着。
“他没事。”
白故镇定地回答道。
“父亲，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十个平凡真诚善良的普通人，也不会超出你的想象。我们得接受现实，百灵她只是我的妹妹，纵使我和她再添加一层关系，她也不可能和你有了血缘关系，她只是暂时出去疗养了，过段时间还会回来的。我跟您承诺，在您的有生之年，你失去的孩子，是生是死，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白故不顾父亲起伏不定的胸膛和仪器的滴滴声，自顾地说着。
安南带着惊恐和同情，看到病人好似抬起了枯瘦的手朝着她伸过来，他的脸上瞬间闪过了一丝哀痛。
“医生、医生，他的手动了、动了。”
老者欣喜若狂地朝着门外喊道。
他伸出来的手在半空僵住了，白故的手紧紧地搂住了安南的腰，她感受着他的颤动。
医生和护士全部进来了，仪器不再响了，他的手自然地垂了下去，眼睛朝着门看了看。
“他让你们先出去一下。”
老人对医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