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华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这里,不是很明白。”
她指的地方是一首不算长的小诗,看诗表面的意思,就像是单纯描写农忙场景。
别小看这首诗,几乎每隔几次,这首诗就会重新出现在科考卷子上,虽然出现得也没有什么规律。
但几乎成为了科考的必考之项,她也不明白为什么。
“你不是对这首诗疑惑,”平先生一针见血地指出,“你是对整本《诗百首疑惑,对吗?”
姜令华无奈地叹了口气:“瞒不过您。”
“你可是觉得,诗百首不过是从百姓口中摘取的民间小曲,根本起不到切实的作用?”
姜令华垂首,默认了。
“阿禾,抬起头来,”平先生严肃地开口,“这没什么,你不过是膏粱锦绣之中成长起来的孩子,不明白这些很正常,但是你得去学。”
“徒儿明白。”
他起身:“把你的书带上,我们出去走走,把你家里的事情安排好。”
听这语气,好像他们要离开蛮久。
姜令华点头,不过这没什么,只要送个信,让武擎替她几日便是。
一师一徒,没有耽搁,轻车简从离开了卭京。
“师父?我们要去哪?”
平先生戴着斗笠,坐在马车前赶车,姜令华不好自己待在车厢中,于是坐到他旁边。
外边日头有些烈,平先生将头上的斗笠取下来,扣在她头上。
“我们去南边。”
“南边?”
“是,”平先生转头看了她一眼,“阿禾,既然你打算出仕,那我便不会再以以前的标准要求你,你要当官,就得帮百姓做事,待在卭京,是看不明白天下的。”
离了卭京,平先生身上那种隐隐待发的戾气消失无踪,他像一个真正德高望重的长者,对她耳提面命,谆谆教导。
姜令华也收起对他的警惕,虚心请教。
驾车没几天,平先生便将马车卖了,带着她,走上小路。
他一路跟她讲民情,讲农事,讲科举,
姜令华再次为他的博学而震撼。
行至一座山下,他忽然指着山上,与她道:“那里,便是闻名鄞朝的济民书院。”
“济民。”
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朝代有更迭,但是济民没有。
这个书院屹立数百年不倒,为国为民,培养出无数栋梁。
能让高傲的文人低头的,唯有济民。
济民书院大门外有一条很长的阶梯,据平先生说,足足九百九十九阶。
石梯旁有一个个先贤的名字,他们无一例外,青史留名。
姜令华走了几步,忽然指着一个名字问:“怎么还有他?”
她所指的,是一个奸臣的名字,史书对他的评价并不好,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济民会把他的名字放在这里。
“没有什么人是完美的,”平先生耐心跟她解释,“虽然他确确实实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但是这并不能磨灭他的功绩。”
姜令华看见,石头上有一排排小字,描写的,正是他做过的事,有功亦有过,明明白白地刻在这里,待后人评说。
姜令华:“这样的人,用好了,于国倒是益事。”
平先生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走吧。”
两人拾级而上,好一会儿才爬完这条长阶。
书院门口有一耄年老者和一总角小童,老人手执一本书卷,缓缓诵读,小童则在旁边一脸严肃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