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阳被通知议事已经是傍晚了。
这一整天的闹剧,他只在早上给大堂哥传句话就退场了。
薛阳慢悠悠地往大伯家去的时候,昏沉了一下午的太阳终于坚持不住了,收了最后一丝亮光。
不知是天黑,还是有大雨将至,想来后者多些吧。
到了大伯家,已经是乌压压围了一群了,足足上百号人。这还没算上一些在远处看热闹的。
院子里,薛老太这一脉的老村长拄着拐棍,痛心疾首地批判着钱氏的浪荡,坐在上首的几个老头频频点头,身后各自站着薛家的男人们,再外围是薛家的婆子媳妇闺女。
薛阳悄悄钻进人群,来到了自己老爹身后。
薛老太这一房男丁是薛春来和薛阳他爹,然后是薛春来两个儿子,二房的薛金城,三房耷拉着脑袋的薛明明,最后是薛阳。
作为这场议事的主角钱氏,赵氏已经带人去提了。
王氏原本也想来看钱氏的笑话,但薛明明记着奶奶说过跟娘断了关系,这些年也没缓和过,便不让她来,只带了媳妇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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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春来在薛老太身后站着心里不是滋味,钱氏偷人算是把薛家的脸败尽了,若不把她弄死,划分界限,只怕薛家嫁出去的闺女日子难过,没出嫁的也难找婆家。
他倒不在乎钱氏的死活,只是担心老三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要尽快给老三安排续弦,以免遭人耻笑,还有明明,老大不小在那悬着,父子俩成亲的银子可不是小数。
丢了的脸面不是弄死罪魁祸首就能找回来的,还要向大家证明,自己这边能把日子过好,要让三房的日子赶紧红火起来,这才能掩盖住丢了的脸面。
薛东海去打探运砖的路子,跟着人送砖了,不在砖窑,所以没回来。
在薛春来看来反而是好事,免得脸上难堪。
被人用同情且耐人寻味的眼神打量,让人怎么受得了?这种事,总不能让男人脱了裤子证明自己的能力吧。
正当大家的情绪达到最高峰的时候,忽然有个小孩儿跑了进来。
“不好啦,钱小娥跑啦!”
本来安静听长辈们讲从前家里如何惩治像钱氏这种荡妇的薛家族人,嗡一声如同马蜂窝一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老村长的脸顿时泛起一抹潮红,扑通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凳子上。
在座的几个老人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下水来。
薛老太也猛然抬起了一直耷拉着的眼皮,站起身来。
不等几人追问真假,赵氏和几个媳妇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对几位长辈解释了钱氏是怎么跑的。
柴房角堆了一堆柴,没人留意,那个墙角旁边是猪圈,角落里的地方破了个洞,钱氏从柴房钻到猪圈,又从猪圈排粪口钻到墙外的粪坑,趁着天色暗跑了!
众人面面相觑,钱氏为了活命是真拼啊!
村长正要叫人追,忽然,豆大的雨点儿砸落下来。
慌得大家忙找地方避雨,好在薛老太一早备下了草席蓬,才不至于变成落汤鸡。
原本院子里草席棚是为了送完钱氏款待宗亲搭的,如今钱氏跑了,这棚子也没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