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秦天一被人打得脑袋开瓢一事,已经是隔天早晨了。
何晶晶将殴打事件描绘得生动形象,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听得秦泰升血压飙升。
想起秦天一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何晶晶几度要晕厥,从小就是自己的心头肉,纵然秦天一从小到大闯了无数的祸,轻的重的,能瞒着秦泰升就瞒着,总是自己偷偷给儿子善后。
作为母亲,她的溺爱与纵容有目共睹。
何晶晶失声痛哭道:“老秦,你一定要给咱们儿子讨回公道啊!”
理智尚存,不忘叫佣人送来降压药,生怕秦泰升被气出个三长两短。
“有没有问清楚,怎么就被谈家小子揍了?”秦泰升本来有个全体员工大会,穿得非常正式,这会儿领带勒脖,他暴躁地胡乱扯了几下,又松了两颗衬衣扣子,这才算能好好透上口气。
“儿子躺在那儿一动不动,问什么也不肯说,我怕他留下后遗症,就算身体能恢复,心理上的怎么算?!”何晶晶几近失控,除了哭就是哭,家里气压坏得像坟场。
秦泰升仰头一咕噜吞了药,双拳紧握,恨不得将谈知义碎尸万段,双目猩红道:“俩人之前就有过节,你先去医院照顾好儿子,我出去一趟。”
何晶晶先是点头,又是摇头,整个疯了的状态:“你不去医院看儿子还要去哪里?真是好狠的心!儿子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没从你身上掉下来,合着你一点不心疼他!”
“说的什么疯话!你不是要我去替他讨回公道?行,我去!我这就去!”秦泰升咆哮完,拎起椅子靠背上的西装就步履匆匆往外走。
他让司机去上回去过但过门不入的那个地址。
偏僻的远郊一处四合院式住宅,三进院落,院子围墙紧闭,院子里盛开的树和花爬出了屋顶,郁郁葱葱。
主人充满了生活情趣,日子可谓过得赋闲且舒心。
秦泰升敲了敲门,又示意司机将车开远一些,不要停在门外,看着不雅观不礼貌。
他从来是讲究人的作派,很是注重一些虚浮的礼数与门面。
许久,久到他想起小时候在课堂上学习背诵过的那首《游园不值》来,也未曾听得门内传出来任何响动。
别是应了那首诗的内容,让他来这一趟只看了出墙的红杏而已。
隔了一分钟,他又轻叩大门。
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多一些耐心总没错。
他甚至强迫自己背了第二遍的《游园不值》,从而想到,自己身上也不全沾染着铜臭味,他还有着一般商人没有的诗情画意。
皇天不负有心人。
是一位大概六十来岁模样的老人前来开的门,秦泰升见过,人称章叔,是葛云起的心腹,无论是他身居高位,亦或是退隐淡出众人视线之后,两人仍是生活在一块儿。
“章叔,许久未见,身子还好?”秦泰升三言两语,试图拉近与章叔的关系。
章叔答得官方:“老样子,多谢关心。葛先生请你去院子小坐。”
说完便走在前领路。
六十来岁,身子骨确实硬朗,身姿笔挺,步履轻盈。
他穿布鞋,中山装,头发黑白掺杂,发量不多但也梳得一丝不苟。
他看起来不像个侍从,倒像是家里的半个主人。
葛云起在大桌子上写毛笔字,只写了“门可”二字便被打断,他倒不介意,就那么放在一边,端起主人应尽的待客之道,泡起了功夫茶。
“葛老,快一年不见了,近来身体无恙?”这几乎成了秦泰升的外交辞令,心里想着和谁套近乎,口吻熟稔到真的像见了个老友。
章叔将他带到,请他坐下后,自己却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