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治目前的处境就是,尽管他提前得到了消息,却没得用处。
不管他做出任何反应,或者不做出任何反应,或者像一个事先毫不知情的人一样,适当地做出一些反应,他都无法摆脱嫌疑。
黄泥巴粘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根本没得洗。
也许,此番提前得到消息,只是证明了燕八剑的忠诚,还有就是,在心理上会让他有所准备。
天光大亮,四百通鼓声,在洛邑各处响起。
这座当世巨城,从沉睡中苏醒了。
道道炊烟起,重新焕发了烟火气。
东宫这边,徐伯夷不动声色地安排着车驾,按照事先定下的行程,今日皇太孙是要去巡阅国子监的。
东宫里,如今只有唐治、小谢和徐伯夷三人知道唐仲平被刺杀,他们如今只能佯作不知,继续原来的行程安排。
国子监这边,分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等学科。
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主要培养的都是高级后备干部。
律学、书学、算学的学子则主要是专门的技术人才,将来当的也是技术官员。
这种地方,唐治当然要予以重视,因为他将来治理这天下,少不了各种人才的辅佐。
教育和入仕制度,是相互联动的,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而且治大国若烹小鲜,到时候偌大一个国家,发展各不均衡,问题方方面面,他也不能像在陇右一样大刀阔斧、为所欲为了。
以前,有朝廷给他兜底。
以后,他要为天下兜底,任何一条决策,安能不予慎重。
一旦朝令夕改,则威信丧尽,而付出的代价,则是劳民伤财。
皇太孙仪仗浩浩荡荡,往国子监而去。
国子监这边,也早已洒扫披红,全员换上新的衣袍,列队等候皇太孙驾到。
太仆寺那边,连夜得了燕八剑派人传讯,值夜官员大惊失色,赶紧连夜拟了公文,带着公文上街,这才应付了巡街的军士,去把太仆卿和太仆少卿等大小官员请回了太仆寺。
太仆寺里一众官员全抓了瞎,研究了半夜,也没议出个章程出来。
最后决定,还是如实禀报圣人,如果有追责,那也只能受着了。
于是,开市鼓一敲,太仆寺便中门大开,只等那报讯人进城。
毕竟,他们现在所知有限,不能跑进宫去报一声丧,圣人再问什么都答不上来吧?
马匹已经准备好了,那典牧令、典牧丞一到,太仆寺卿已经扳鞍上马,对他们喝道:“不必下马,随我来,边走边说。”
一行人打马如飞,直奔皇宫。
大内,亿岁殿。
贺兰曌早晨起来,洗漱完毕,正用早餐,宫外的消息就传进来了。
“宣!”
贺兰曌茫然半晌,才吩咐了一句。
似乎还很淡定,但她的筷子还拿在手里,直到女官提醒,才清醒过来。
太仆寺卿、少卿,带着典牧令、典牧丞匆匆赶到亿岁殿,一路小跑,呼哧带喘的。
珠帘后面,贺兰曌端坐在榻上,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仔细说来。”
“是,臣,臣遵旨。”
太仆寺卿答应一声,扭头看向典牧令。
典牧令便硬着头皮,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其实让他说,他知道的也很限,发现唐仲平被害,大家紧急抢救了一番,无果,确实是凉透了,于是匆匆进宫报丧。
他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是自然死亡,也不是因病暴卒,是被人杀的。
珠帘后一时无语,许久,贺兰曌沙哑的声音响起:“朕知道了,你们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