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治也笑着拱手:“高贤弟。”
小高公公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可是个阉人,阉人肢体不全,就算表面上不说,暗地里也是遭人嫌弃的。
唐治是一位郡王,就算是为了掩饰身份,但是能唤他一声贤弟,也叫他有些受宠若惊了。
待小高公公走近了,唐治笑道:“高贤弟今儿这么闲?”
小高公公笑道:“正值休沐,我……小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就出来转转。这个……唐……唐兄,怎么也转悠到这儿来了?”
虽然是御前行走,可你让他跟唐治称兄道弟,哪怕是在作戏,他也有点惶恐,叫得颇为勉强,生怕唐治不悦。
唐治却不以为然,道:“我么,也是闲来无事,高贤弟,这边请,咱们走着说。”
唐治担心三人凑在一块儿目标更大了,万一被文傲看见。
这位文典军有些憨厚,可没小高公公这样的心眼儿,万一大惊之下,高喊一声“大王”,那就坏了菜了。
太监和宫女当差,都是轮班的,并不是从早到晚的伺候人。
他们从早餐到午膳是一班,从午膳到晚上是一班,值夜班的又是一班。
而且,他们是上半天班,休息一天半。
除此之外,太监还跟着朝廷官员一起休沐,一样有休息天和探亲假。
当然,刚入宫的小学徒,是没有这待遇的。
地位特别高的太监也不想享受这待遇,他们巴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待在主子眼皮子底下。
而太监在休息的时候,想出宫就非常容易,跟管事太监说一声就行。
至于宫女就没这么容易了,不但平时很难获得出宫的许可,就算探亲,也是在宫城里,跟来探亲的家人隔着栅栏聊天,不允许她们出去的。
大抵是因为太监出去就出去了,没什么麻烦。
而宫女一旦出了宫,出去时是一个人,回来再过十个月,忽然变成两个了,那就很叫人头痛的缘故。
唐治道:“我在看人捞腰带。”
小高公公笑道:“我也在看,那富商是什么珍贵的腰带呀,这般大费周章的,这要等捞上来,付出的人工够做一条黄金扣儿的新腰带了吧?”
唐治道:“小高公公,本王觉得,那捞腰带的,只怕未必是一位富绅。”
“哦?”
小高公公讶然看了唐治一眼,随即满脸笑容:“这其中,还有什么蹊跷不成?哎哟,奴婢就是随便问问啊,不方便叫奴婢听到的事情,郡王不必讲的,不然,郡王为难,小高听了也为难。”
唐治笑道:“此事,的确甚是机密,在查清楚之前,不宜叫旁人知道的,不过,小高公公不是外人,你是我祖母身边行走的人,对你,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事情是这样……”
唐治就把姬军延之前到案时,特意向许诺索要勾络带的事儿说了一遍。
这就是情商了,唐治知道身体残缺的人,比起正常人的自尊心尤其的敏感。
所以不管是之前进宫请安时,还是方才见到小高公公时,他都客客气气的。
不会叫对方觉得他是刻意亲近,但又保持了充分的尊重。
此刻的直言不讳,也是如此。
小高公公可是毕公公的义子,御前的行走。上面的很多机密,他都没有人家小高公公知道的多。
再者……唐治甚至怀疑他也是“玄鸟卫”的一员。
现在玄鸟卫当家的是贺兰娆娆,她的左右手也是女子,可不代表“玄鸟卫”这个组织都是女人。
太多太多的事,女人抛头露面,远不及男人方便了。
这样一个无孔不入的情报机构,怎么可能都是由女子构成呢。
他对姬军戎的怀疑,早晚也是要呈报御前的,到时候小高公公还是会知道。
那么他今日若是见外,人家今后对他自然也要敬而远之。
若是碰上心胸狭窄的,再在御前给他上点眼药儿,那便更加得不偿失了。
唐治想的很通透,所以很自然地就说了出来。
小高公公没说什么,但是唐治能明显地感觉到,他未语先笑、见人便笑,只是养成的一个习惯。
但是当他开诚布公地对小高公公说了他对姬军戎的怀疑之后,小高公公的笑容,无疑多了几分亲切与真诚。
“汝阳王说的有道理……”
小高公公笑吟吟地道:“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如果有,一定有故事。这些人若真是那位中郎将派来的,只怕,那条腰带,就不仅仅是御赐那么简单了。”
唐治点点头,道:“当然,即便是这些人跟姬军戎有关,也不一定跟我要查的案子有关,说不定是事涉人家的其他什么私密,不过,我总得查过了才能知道。”
“汝阳王说的是,奴婢只是在御前端茶递水的一个下人,这事儿不会多嘴的,免得人多眼杂,被人听了去反会坏了汝阳王的大事。反正,等大王查明白了,也会奏报上去。”
小高公公站住脚步,长揖道:“不打扰大王公务了,奴婢这就回宫了。”
唐治忙道:“小高公公慢走。”
小高公公笑着又向罗克敌拱了拱手,这才转身离去。
罗克敌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道:“大王,你相信,他是吃着糖葫芦,到河边散心的么?”
唐治瞟了他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罗克敌皱了皱眉,道:“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如果有,一定有故事。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