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狠狠瞪了一眼三弟,警告他别胡说,要是能说他能不说?他曾试图告知自家母亲,可谁知每次要说的时候,就无法张嘴,他就清楚这是太后的手段,这信息是无法宣之于口的。
正在此时,一道悲切的哭喊声从厅外传来,几人不用看就知道这声音是谁,兄弟二人彼此对视一眼,默默收回视线,低头不语。
老太君长长哀叹一声,“哎,该来的还是来了,你好好劝劝她,事到如今,让她看开些吧!”
老太君话音刚落,就见一中年妇人,头发披散,衣服脏乱,磕磕绊绊的哭喊着进了正厅,扑通一声跪在老太君面前,不听磕头,“婆母,求您救救娇娇吧,娇娇她只是一时糊涂被人蒙骗,她肯定知道错了 ,您进宫求求太后,原谅她这一次吧,婆母,您救救我的娇儿吧,娇儿她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
女人一边砰砰砰磕头,一边不停苦苦哀求,几人越听越是面沉严肃,眉头蹙起。
最终还是安国公起身,出声呵斥,“够了,娇儿有今天的结局,都是被你骄纵出来的,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下毒谋害当今太后,你可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我安国公府上下百十口人差点被她害死,你竟还替她求情?你是打算置我安家于死地吗?我安家从今以后,没有她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儿,休要再胡言乱语,来人啊,赶紧将夫人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放她出来。”
妇人满脸泪痕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那可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怎可如此无情,看着女儿去死?
安湛甚是担忧的起身走到母亲身边,扶住母亲起身,“母亲,您莫要太伤心了,我先送您回去吧”
国公夫人顺着儿子的力道站起身,一把推开他,手指着安国公恨恨的骂道:“安佑国,你怎可如此狠心,娇娇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想办法救她,竟然还说出如此无情之言,简直枉为人父,安佑国,你今天要是不救娇儿,我就一头装死给你看。”国公夫人红肿着双眼,凶狠的瞪着安国公威胁道。
安国公听后,既失望又气怒,指着自己的发妻,一时间情绪波动太大,身子跟着就晃了晃。
几人都被吓的不轻,安佑怀一个疾步上前扶住他,担忧询问:“大哥,你没事吧?”
“大哥,你先坐下缓一缓。”安佑河也紧跟着上前,扶着安国公慢慢走至座位上坐下。
他又拿起一旁的茶盏,送到大哥嘴边,“大哥,喝口水。”
所有人都担忧的劝慰安国公,只剩国公夫人满脸慌乱的独自站在一旁,无人理会。
她刚才也是气急才出口威胁,毕竟是自己的夫君,平时也恩爱有加,要不是关乎女儿生死,她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她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镇定,将心里的那份担忧抛掷于后,倔强的维持着一副誓不罢休的表情。
安湛见父亲稍微好些了,转身走至母亲跟前,劝说道:“母亲,您先回去吧,娇儿的事情咱们再慢慢想办法,行吗?”
国公夫人连看都不看安湛一眼,神色又坚定了一分,死死的盯着安国公道:“今天你父亲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咚!”一声响,惊得母子两人蓦然看去。
“好啊,那你就撞死在这里,给老申看看!也让老申见识见识,堂堂一品诰命夫人,安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是如何像市井泼妇般,撒泼寻死的?哼!”
“咚!”老太君拿着拐杖又是狠狠一敲地面。
惊的国公夫人心脏也跟着狠狠一跳,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强势,心下一慌,双膝跪地,“婆母,儿媳知错了,可我不能看着娇儿去死啊?婆母,您救救娇儿吧?我求求您了,您帮我向太后求个情,救救”
“够了!”老太君严厉的打断她继续说下去。
“娇儿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老申之前特意进宫劝告过她,她却还一意孤行,谋害太后,竟然心狠连她亲生父亲都赶当场绞杀,我安家没有这样不孝子孙,你若还要苦苦相逼,那也别怪老申不顾咱们多年的婆媳情分,你自去庵堂修身养性吧!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老太君说完扭过头,闭上眼,不在看地下跪着的儿媳。
国公夫人听后双眼呆愣,身子一软直直朝地上坐了下去,安湛赶紧出手托住母亲,又是担忧又是焦急的向祖母求情:“祖母,您消消气,母亲也是心急娇儿才会如此,您消消气,孙儿代母亲给您赔罪了,孙儿先送母亲回房间,再好好劝解开导一番,她定会明白您的一番苦心的。”
老太君也不是真的要那么狠心,毕竟婆媳和睦的相处了十几年,孰能无情?现下有孙儿好好劝解一番,想必也会冷静许多。
“哎~,你先送你母亲回去吧,吩咐人准备一碗安神汤,让她好好睡一觉,冷静冷静在说吧。”随后又是深深一声叹息,“哎~”
安湛点头应声,“孙儿多谢祖母,孙儿会照顾好母亲的,您也要保重身体,莫要担忧过虑,伤了身子,孙儿先下去了。”
他又担忧的看了父亲那边一眼,就起身抱起母亲,大步出了正厅,往主屋而去。
安湛和国公夫人走后,安国公稍微缓过来一些,又和母亲、两位胞弟商量了些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谁都没在提起之前国公夫人求情一事。
他们心中都明白,安家现在还能安然无事,全都是太后看在安家世代守护帝国的情份上,才没有降罪惩罚,他们理应叩谢皇恩,感念太后明辨是非,仁善大义,怎可再进宫强求恩典?
再说娇儿之事,是她自食恶果,安家世代忠君爱国,怎可枉顾国法,徇私求情?事已至此,就此作罢吧!
国公夫人被自己儿子送回房间后,渐渐缓过来,没有了先前的哭闹,安安静静的倚靠在软枕上,任由自己的儿子伺候、劝解,始终不说不动,就只面无表情的盯着床帐发呆。
安湛见该说的都说了,也不见母亲回应,他也暂时无法了,深深叹息一声,支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心底甚是无力,烦闷不已。
他看母亲情绪好像平静了下来,开口道:“母亲,您先好好休息一下,儿子再去想想办法,稍后再来看您。”
他等了半天不见母亲应声,又是叹息一声起身,轻声开了房门出去了。
这时国公夫人,扭头看向关闭的房门,立即撩开锦被下床,找到纸笔,抬手写下一封信函。
半刻钟后,国公夫人将信密封好,出声叫来自己的婢女樱桃,“你去将唐嬷嬷找来,就说我头痛,让她帮我按摸一番。”
“是。”婢女樱桃应声而去。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唐嬷嬷进屋行礼请安,“老奴参见夫人。”
国公夫人因心中焦虑,也没顾礼仪,抢着出声开口:“你尽快找机会去一趟太师府,将这封信亲手交给柳夫人,千万别被人发现了,记住了吗?”
“是,老奴记住了,夫人放心。”唐嬷嬷双手接过信件,慎重放到怀里保证道。
国公夫人舒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唐嬷嬷下去办事去吧。
唐嬷嬷走后,国公夫人静静的坐在镜台前,看着镜中的的自己,抬手摸了摸右边额角的白发,悲从中来,眼泪缓缓留下。
陡然眼神一变,满脸怨恨恶毒的看着镜中自己,自言自语:“既然你们都见死不救,那我们就一起去陪娇儿吧。”
这一天,帝都彻底变了天,凡是亲眼见证宫变的达官显贵,夫人小姐,都忘不了太后杀伐狠厉的一面,心有余悸之下也多是谈论起之前有关太后的传言,成了各家饭后茶余闲聊的话题。
三更天,正是夜深人静,熟睡如梦的时候,帝都的城门外“哒哒哒”响起一阵马蹄声,马上之人一身黑色短打,胸口绣有一金色“衙”字标志。
男子见帝都城门近在眼前,立即甩手一挥马鞭,大喊一声“驾!”,马儿吃痛嘶鸣一声,瞬间提速奔驰起来。
男子不停挥鞭催促马儿加快速度,口中焦急大喊:“急报,六百里急报,开城门,快开城门,驾~”
这一声音立刻惊醒了一众打盹的城门守卫,彼此互相对视,都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这时,同样的喊声再一次传来,守卫们立刻跑到城墙边查看,夜色下,一人骑马疾驰,由远而来,挥手大喊,“开城门,六百里急报~。”
这下守卫们全都醒盹了,一小头目,抬手朝一小兵后脑勺拍去:“他妈的,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开城门去。”骂完转身就往城墙下跑。
边跑还边骂骂咧咧:“赶紧的,赶紧的,都他妈给老子醒醒,快开城门,耽误了正事,你们全家都得跟着下地府。”
一众城门守卫也不敢耽搁,呼啦啦一下子你挤我,我推你的,就往城墙下跑。
骑马男子眼看就要到达成门口了,心里焦急,再要出声大喊,就见城门慢慢打开,他心下大喜,立刻挥动马鞭,“驾!”急速冲入了帝都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