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正午时分,明亮的日头悬在头顶,虽然还未到春天,已经微微有了回暖的迹象。
而京都府衙的后院,却是一片清冷肃杀,仿佛阳光无法照拂之地。
九具女尸按着死亡时间从早到晚依次摆放在地上。
最早的一具已经发黑腐烂露出乌黑的骨头,最近的一具显然是新死不久,脸色青白四肢僵直,黑洞洞的眼直视着太阳,死都不能瞑目仿佛在怨苍天不公。
女尸身上的衣服像是胡乱裹在身上的一般,松散的衣襟下露出大片交错着青紫痕迹的肌肤。
她还很年轻,却再也感受不到世间的美好。
仁宗只看了一眼就吐的天昏地暗,连照顾他的汪海平也手软脚软不敢再看第二眼,急忙扶着仁宗远远躲起来。
鲍奇羽心中嫌弃,却又没有办法,只能又将人请回大堂。
稳婆已经粗略的查验过尸首,平静的近乎木然的脸上也有了愤怒之色,声音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九人都是被人凌虐至死。”
“真是禽兽不如。”柳承宗也跟去看了一眼,虽然没吐,但死尸身上的味道熏得他脑仁疼,此时他拿帕子捂住了口鼻说出在场所有人的心中所想。
若不是禽兽怎么能做出这般泯灭人性的罪行。
“阿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仁善如仁宗也忍不住想发火,可惜刚才吐得天昏地暗,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
“臣只是派人去埋了一床被子而已,其余什么都不知道。”说罢他瞪了一眼难掩得色的柳承宗,漫不经心道:“再者,乱葬岗不就是埋人的地方么,挖出尸体也不奇怪。”
“侯爷不要狡辩,稳婆也说这些女子死于虐杀,不是正常的死法,既是这种人命官司,埋尸地又在京都城外…… ”柳承宗知道鲍奇羽性格刚正不畏权势,一早他发现东明侯府打死丫鬟又偷偷埋尸,就打算让鲍奇羽去硬刚东明侯,自己坐山观虎斗,这也是他今天来旁听的目的。“这是在鲍大人的地盘发生的事,应当由鲍大人秉公处理。”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看不出谁心中的小九九呀。
鲍奇羽立即就明白,柳相和东明侯都想推自己出去和对方硬刚,只怕最后自己落不得好,但想到那些女子的惨状,他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至少柳相有一句话是对的,京都府是他的地盘,他是京都百姓的父母官,可如今却在他的地盘发生这样惨绝人寰的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想到此处,鲍奇羽跪下对仁宗重重叩首承诺,“微臣一定会查明真凶,还这些女子一个公道。”
从周芬的死亡牵扯出九具无名女尸,仿佛是两件毫无关系的事,可仁宗隐约感觉这一切最终都指向一个终点。
他的目光从柳承宗难掩得色的脸,移向景雍贺平静的面容,最终化为一句对鲍奇羽的叮嘱:“鲍爱卿务必要查明凶手,无论凶手是谁按律处置,绝不轻饶。”
鲍奇羽肃然领命。
周芬的案子今天是再难审问下去,仁宗想起自家妹妹的伤势,黯然道:“先查无名女尸案吧。”
景雍贺却道:“还请鲍大人将周莱关押,以免他有个三长两短。”
已经一个头两个大的鲍奇羽,也默默审视着这位在朝堂之上毫无作为的东明侯,至少在周芬的案子上,景雍贺显现出超常的能力,再联想到已经挖出的九具女尸,这似乎也在他的筹划之中。
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真憋屈,可是他也只能咬牙应承:“侯爷所言极是。”
众人依次散去。
仁宗拉着贺天钧去看升平长公主,毕竟身为升平长公主的兄弟,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们不去探望说不过去。
柳承宗携着自家爱学习求上进的通房回了相府。
景雍贺自然是带着几乎已经洗脱罪名的儿子儿媳回家吃饭。
即便景家三人早就知道并引导了今日的一切,可此时坐上马车他们还是不免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