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子的一句“请家长”,排队挨训的四人面色各有不同,阿冉最为无谓,“夫子,小人无父无母,早将自己卖与我家少爷,您非要小人请家长,那么也只能让我家少爷来了,您看你有什么话,现在就能和我家少爷说。”
景烁是真的惊呆了,他从小便是师长最喜爱的学生,就算之前胡闹,也不曾在学院惹过事,突然要接受差生的专属待遇,从心理上来说,他接受不了,再想到自家阿姐那把澄黄戒尺,就更发怵。于是他一脸正色道:“郑夫子,言小公爷刚才也承认了,打人的是他跟我无关。您也知道我如今洗心革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怎么会参与到这种违纪事件中呢。”
刚还满心感动的言小公爷不敢置信的张大眼,想他言小公爷出了名的京都小霸王,打架就从没吃过亏,偏着今天为保护这三人被一群书呆子连打带踹又掐又拧不说,就连百战百胜的不败记录都被打破,他还没后悔一世英名全毁,就遭遇景烁的临阵反水。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言风一把掐住景烁的脖子,“夫子,是景烁先用砚台扔的王人青,我可以做证。”
郑夫子没好气了瞪了一眼满身挂彩的言风,“哪次打架能少了你?在我面前还欺负人,快放手。”
“我…… ”言风悻悻松手,低头看看自己皱巴巴还有脚印的衣裳,“我那不是见义勇为嘛,我总不能看着同窗被人打死吧。”
还见义勇为,鬼才信。郑夫子耳听太多言风的劣迹,他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没在旁煽风点火就不错了,“你们四个在这里罚站,家里不来人领不许走。”
“夫子,那您得放阿冉回去帮我叫人啊。”景烁忙开口道。
郑夫子哼了一声算是同意,景烁亲手为阿冉整理好衣服,细心叮嘱道:“店里的生意忙,你就不用去烦阿姐,让我父亲来一趟就好。”说罢向阿冉眨了眨眼睛,阿冉会意的点点头,然后扭头跑了。
只剩三人站在教员室门口,接受来来往往的人目光洗礼,有胆大好事的问:“你们站这干嘛?”
卢思墨愁眉不展的低着头,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景烁从袖子里摸出一本书,心无旁骛的看起来,只有言风小公爷高抬着下巴,“小爷我在这看风景。”旁人讪笑着离开。
最先来的是卢思墨的家人,官职只有五品的卢大人。卢大人听闻自己家一向循规蹈矩的儿子和同学打架,不禁满怀忧愁的来,一眼就见到袖子都被扯破的儿子,低着头一脸沉重,“为何与人打架?”
“父亲,我…… ”卢思墨羞愧万分。
“伯父,这事与思墨兄无关,他是好心劝架,才被牵连。你别怪他,要怪就怪言风。”景烁仗义直言,得到言风的附和,但听到后来,他猛然顿住,“景烁,你什么意思?”不是他不扛事,主要景烁这小子太奸滑。
卢大人见这两位气质不凡的少年忙着为儿子开脱,顿时觉得有点意思,他的儿子向来奉行君子不立危墙的原则,遇到打架躲还来不及,居然还冲上去拉架,这本身就反常。
“父亲,其实今天的事本就不怪言风与景烁,是崔子敬他们挑起来的。”说完他挺起胸膛,朗声道:“儿子并不为今天的事后悔。”
言风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景烁,“看看人家,再看看你。”然后豪情万丈道:“子墨,你这兄弟我交定了,你放心小爷我今天保你平安无事。”
教员室的门从里拉开,郑夫子板着脸道:“你还是先保证你自己吧,护国公已经到门口了。”
言风闻言,豪情尽散,缩起脖子,叹气,“老头子腿脚倒是利索。”
景烁很机警的拉开了与言风的距离,谁不知道言公爷打儿子从不手软,可别殃及了他这条无辜的池鱼。
不一会儿言公爷言肃便风风火火大步走来,隔很远就开始咆哮,“小兔崽子又给老子惹祸。”
闻声者无不瑟瑟,言风知道躲不了一顿揍,往前走了一步,破罐破摔道:“一人做事一人当,都是我的错,与旁人无关。”
如此痛快的认错,倒让言肃不习惯,他迟疑了一下,不敢相信道:“你小子又耍什么花招?”
“没花招,是我用书扔的王人青,也是我用砚台扔的崔子敬,景烁和卢子墨都是因为和我坐的近,才被牵连的。”言风真是豁出去了,虽然景烁不地道,但到底也是为他出头才动的手。
言风的高风亮节让景烁心头闪过一丝愧疚,不由出言道:“言世伯…… ”
“哈哈哈,这才像个爷们。”言肃高举的手重重落在言风肩头,来的路上断竹早已经跟他讲明打架的始末,虽是言风先动的手,但他那些同学也是讨厌,还没致仕便学了朝堂上那酸儒的坏毛病,要是他自己怕也忍不住会动手。
“言公爷…… ”郑夫子拖长声音道,他请家长可不是请家长来夸人的。
言肃这才记起是在学院,夫子的面子总是要给的,于是大手一挥,“打坏的桌椅连同医药费都算我护国公府的,谁有意见让他去护国公府。”说罢不再看郑夫子气急败坏的脸,转身笑吟吟的望着景烁、卢思墨,“你俩真是好孩子,小风认识你们是他的福气。”
咳,咳,卢大人觑了一眼郑夫子青白的面孔,愁眉苦脸道:“言公爷,这事…… ”
言肃看看与卢思墨长相七分相似的卢大人,自来熟的一揽对方肩膀,“卢兄弟,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一会儿等景兄弟来了,咱们仨一起去天香楼喝两杯。”说罢,他瞪着景烁,“烁儿,你爹怎么还没来。”
“应该快了。”景烁也担心的看了一眼大门方向。
“哎呀,下官怎敢与言公爷称兄道弟。”卢大人被言公爷拉得东倒西歪。
“卢兄弟休要客气,我儿子朋友的爹,便是我老言的朋友,咱们交朋友不论身份,只讲缘份。”
正说着,忽见教室里的人纷纷跑了出来,嘴里说道:“听说来了一个美人,快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