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读书人只吵吵不动手的?
这个道理在言风这种莽撞人身上根本不成立,被扰了清梦的言风随手抓起书册朝着发声处扔去,然后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慢慢坐直身子,“老子打你,凭得是老子高兴。”
“哼,粗言秽语,有辱斯文。”有正义之士忍不住开口,言风一个眼风扫过去,就乖乖缩着脖子闭了嘴。
被打的王人青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翁声翁气道:“我们为国运忧心,你从不参与不说,还睡大觉,一言不合就打人,简直是太学之耻。”
“你这种脓包,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就长了一嘴能叨叨的嘴。为国运忧心,凭你也配?说来说去不过拾人牙慧,你们那么能,怎么不到御前跟陛下叨叨?”
刚才还慷慨激昂的一群人,顿时瑟瑟如鹌鹑,陛下认识他们是谁啊?
身为学子领袖的崔子敬,被伟大的使命感催促着仗义直言,“我等读书就是为了将来报效国家,对于时政发表看法有何不可?你自己不爱国也就算了,怎还有脸看不起我们。”
“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群墙头草、马后炮,我言家五代二十七人身死战场,你又凭什么和我谈爱国?”
此言一出,满场寂静,中洲重文轻武,武运不昌,能拉出去支撑门面的武将也就寥寥几位,其中就以护国公府为首。
“言公爷是我中洲战神,言少将军为国捐躯他们自是值得咱们敬重,你不过是个白享父兄荣耀的废物纨绔,你也如缩头乌龟一样躲在京都,又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们,我看你才真是枉为姓…… ”崔子敬话未说完,便见一方砚台直直朝他飞过来,砸中他肩头,淋了一身墨汁,有几滴溅到他涨红的长脸上,既狼狈又可笑。
出手的并不是言风,而是一直在旁默默读书的景烁。
“景烁,你——”崔子敬指向始作俑者,手指颤抖如中风一般。
被点到名的景烁慢慢抬起头,甚没诚意道:“不好意思,手滑了。”
论打架,崔子敬是打不过言风,但并不代表他也打不过景烁。虽然混战的起因是景烁手滑飞出去的砚台,但不知怎的最后就变成了乱斗一场。
寒门子弟看不起嚣张官二代,勤学之士瞧不上走后门进来的纨绔子弟,当然也有好心拉架的,例如卢思墨,例如几位公子的书童们,结果就是言风、景烁,外加拉架的卢思墨、阿冉,以四敌二十二而惜败。
“住手,不许打架,快住手,简直有辱斯文。”
待得郑夫子敲断了两根戒尺,混战双方才停手,但仍有三人扭股糖一般缠在一块。
崔子敬与景烁抱在一起翻滚厮打,小小的阿冉双脚盘在崔子敬的脖子上,扯着崔子敬的发髻让他松手,崔子敬不从,阿冉没有办法,情急之下便亮出细白小牙咬住了崔子敬的一只耳朵。这番既不要命又不要脸的打法,连景烁都惊呆了,他趁着崔子敬捂着耳朵呼痛的空隙,一把推开了崔子敬,然后抱住阿冉,“阿冉,快住…… 口…… ”
见自家主子成功脱困,阿冉恨恨的松开了口,吐掉满嘴的血水,并顺势踹了崔子敬一脚,崔子敬捂着耳朵疼得满地打滚,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耳朵和身上哪里更疼。
“你们……你们…… 你们简直有辱斯文,太学开院百年,从未有过…… 从未发生过这等事…… 你们…… 你们…… ”郑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连话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是景烁和言风先动的手。”几个受伤轻的小声道。
“小爷动手是因为你们嘴欠。”言风的样子也不好看,虽然他武力值高,但因家训也不能跟不会武功的人真动手,又全程惦记着保护景烁、卢思墨、阿冉三个弱鸡,所以挨揍最多,最后还是被断竹拉开。“夫子,打人的是我,和景烁、卢思墨、阿冉三人无关,他们就是来拉架的。”
“显你能是不是?”景烁甫一张嘴就痛得眦牙咧嘴,“夫子,是我用砚台砸的崔子敬,不关其他人的事。”
受伤最轻的卢思墨,拉了拉被扯破的衣袖,愁眉苦脸道:“夫子,这事也不能全怪言风兄和景烁兄,实是…… 实是…… 他们欺人太甚。”
“受伤重的由受伤轻的先送去医馆。”说完郑夫子看了一眼也准备开遛的景烁等人,“你、你、你…… ”余光瞄到一脸不服气的阿冉,“还有你,你们四个现在跟我去教员室。”
言风闻言立即捂着胸口呼痛,并虚弱的咳了两声,“夫子,我可能受内伤了,胸口疼的厉害,您还是先让我去医馆吧,不然会出人命的。”
郑夫子一甩袖子,“出了人命算老夫头上。”
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排着队默默跟在郑夫子身后,走向教员室。
景烁之前再混蛋,也没在学堂闹过事,他摸不准夫子会如何处罚,此时发热的头脑慢慢冷静下来,突然开始有点害怕,如果阿姐知道了,怕是要被他气死吧。
“谢啦!”虽然架打输了,言小公爷的心情却出奇的好。“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卢思墨愁眉苦脸,他可没有景、言二人那么硬的背景,“学院不会开除小生吧。”
“打架这种小事不至于吧。”其实被学院开除对言风来说算不得什么坏事,反正他书也读不进去,但看卢思墨那样担心,毕竟事因自己而起,自觉有义务安慰他,“卢兄放心,小弟定不会连累卢兄。”
“哎,小生不是那个意思。”卢思墨忙摆手,撕裂的袖子迎风飞舞,露出洁白的里衣,“这事本来就是崔兄、王兄他们不对,小生并不后悔帮你们。”
郑夫子走在前面,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简直要气歪鼻子,他猛然停步转身,指着仍不知悔改的四人,“你们…… 让你们的家长来趟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