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真真写了一会作业,牛伦从放空的状态里回过神来,他问罗真真:“你今天为什么请假?”
“与你无关。”罗真真没有停下手上的笔,只是说完又觉得有些太不近人情,换了个语气说道:“我不想说。”
牛伦耸肩,从他的视角能看着母亲瘸腿站在公共的洗手台上洗衣服,说着:“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无情。明明知道我妈天天被打。”
“我更知道她无时无刻都想抛弃你。”罗真真这时候停下了笔,他扭头看向牛伦。他们目光对视,罗真真真诚的补充道:“其实我觉得你妈的行为,对你而言不是坏事。”
“至少,是她愧对你。”
“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牛伦伸了个懒腰,他别过脸不想让罗真真看到自己的低落。
罗真真拿起笔准备继续写,但随即又放下说:“因为这样你就可以站在制高点去指责,去原谅而不是被指责。”
“你不会因为做了违反她意愿的事就会被称作:不孝、不懂事、不听话。”
“更不会被要挟,被以爱之名失去选择的机会。”
罗真真的语气越来越高,而后又落了下来。他见牛伦惊讶,笑了笑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觉得窒息。”
“也绝对不是只有你这种情况,才会被称作不幸的家庭。”
“那些看似幸福美好的家庭也可能藏着无法辩解的痛苦。他们甚至连说自己不幸都没人相信。”罗真真低下头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
可能是因为他知道牛伦家庭的不幸,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从牛伦刚才的神情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是一种被窒息感包围,无力到只能保持沉默的神情。
“抱歉,我说多了。”罗真真不自然的避开牛伦的眼神,而对方沉默着不说话。
那日牛伦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接近11点,罗真真特意送他。两人有些尴尬但又充满了共情。
在一楼,罗真真很真诚的和牛伦说:“如果你愿意,在觉得窒息的时候来我家透透气吧。”
还没等牛伦回答,表叔从后面走了上来对牛伦表示感谢。他问:你们说什么呢?
罗真真笑着说:“我这是邀请他下次再给我补课呢。”
牛伦笑了起来,他没答应的往前走了几步,而后回头笑着说“那我下次再给你补课。”
他们的交集这个无月无星的夜里开始,那之后牛伦常来“补课”,罗真真也看着开朗了许多。
直到2011年的冬天,年末的圣诞夜,牛伦和同学们在外面玩的很晚以至于回家时父亲把他赶了出来,呵斥着辱骂他,让他不要回家。
罗真真在窗台看到了无处可去的牛伦,给对方发信息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牛伦也没客气,他直接敲开了罗真真的家门,两人第一次睡在了一张床上。
新城是有雪的,但不是在圣诞前后。只是那晚不知为何下了些雪花。
罗真真睡的香甜,轻鼾之下是站着床边看着飘雪的牛伦。他站在地毯上裹着罗真真的厚睡袄,手边是罗真真那本翻到旧的杂志。
他有些难过又有些兴奋。那种按捺不住的窃喜和担忧来回交替。直到清晨罗真真转醒看到了靠在窗边睡着的对方,还有那本杂志之后,抢夺的脚步吵醒了牛伦。
牛伦看到罗真真怒不可遏的攥着那本杂志,愤怒的眼神里带着审视。他极力的想让罗真真安静下来,说着:“别急,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这样的话似乎不起作用,罗真真想赶他走,冷冰冰的显然是气到了极点。牛伦没有多待,他换上自己的衣服之后起身就走。
在门口他信誓旦旦的告诉罗真真他不会说出去的。而得到的却是罗真真的冷哼和一句:“你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