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冀,这么好的事儿还知道想着为兄,我实在是感激不尽。”马背上,李器满脸恼火的看着李子冀,咬牙切齿的说道。
三天时间早已经过去,李子冀奉命带着薛仁贵和李器前往鄯州,名义上是有吐谷浑的野蛮人劫掠边境,所以就安排李子冀带三千兵马前去看看情况,沿途中顺便对此次土地清查的结果简单核实一遍。
可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李子冀就是奔着土地清查去的,其他都是借口。
在得知李子冀安然无恙,并且带兵去往陇右的时候,不少世族之人都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尤其是崔义玄王琦张成等人,更是直接告病三日,在家中愁眉苦脸的想着对策。
中计了,谁能想到李子冀竟然一点伤都没有,而且耐得住寂寞足足两个半月都未曾出门,还有李承乾和李靖的演技,把所有人都给骗了。
现在突然之间李子冀就带着三千左骁卫出发去了陇右,而且是全副武装,每个军士都身穿最精良的明光铠,这份兵力,你说充当先锋去灭吐谷浑的都有人信。
李子冀抵达鄯州后会怎么做?
他会如何对付那些瞒报少报土地的世族,铁血手腕?还是吓唬吓唬?
而且毕竟是世族,打断骨头连着筋,而且还有李子冀的同族陇西李氏的平凉房一脉,总不能真的下杀手吧?
更何况,就算是瞒报少报,也不至于要人性命,所以这三千左骁卫过去大概率就是壮壮声势的。
他李子冀,不见得有这个胆子下杀手。
一番思量,崔义玄等人得出了这个结论,紧绷的神经放缓了一些,但还是十分担忧,之后土地田产该怎么上报?
这次摊丁入亩本以为可以用李子冀的死顺带糊弄过去,大家适当交出点利益让皇上面子上过得去,此事就算过了。
可现在看这架势,摊丁入亩是无论如何都要实施下去了。
继续隐瞒,只怕会生事端。
但就这么交出去,又实在难以割舍,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暂时选择静观其变,一切抉择等李子冀从陇右回来再说。
长安城距离鄯州大概有着五六百公里的距离,这还是直线,若是按照正常路线走,再加上沿途冰雪耽误下来,大概需要二十日左右时间。
冬天,从来都不是行军的好时候。
但这只是国内行军,不需要后勤,不需要军防,所以还算是比较省事儿。
马背上,李器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你说这还有天理吗?自己在家待得好好的,被一道圣旨硬生生给拉了出来。
本来嘛,李器自认为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要是带兵打仗或者外出就任他一百个一千个愿意,能展示自己能力,做出一番大事业不给父亲李客师丢人。
可现在竟然要他跟着李子冀去鄯州。
那是他能去的地方吗?
李器小时候就曾在鄯州生活过两年,与平凉房一脉交情极好,此番过去是要动刀子的,这不是让他里外不是人吗?
可面对李子冀,他又不敢发怒,只能象征性的抱怨两句。
李器今年十八岁,比李子冀大两岁,可别看年长两岁,对于自己这个堂弟他可是又敬又怕,再加上李客师平日里三句不离李子冀,更是让他深感压力。
李子冀=别人家的孩子。
“阿兄,别抱怨了,若是你想看着伯父一家人头落地,大可以转头回去,我并不阻拦。”李子冀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肩膀,轻声开口。
李器目光复杂:“子冀,你这次去鄯州,不会真要动真格的吧?”
“摊丁入亩是良政,利国利民,任何人阻拦土地清查,我都不会姑息。”
“可,我们毕竟是同族。”李器有些犹豫,他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李子冀淡淡道:“做人要学会知足,以前我曾对陛下说过,我很爱钱,但五百万贯和一千万贯都是永远也花不完的钱财,所以我只需要赚五百万贯就够了,不需要去赚一千万贯,这话用在我等世族身上同样适用。”
“世族赚一千万,却只交赚一百万的税,而且还在不停的扩张土地,致使兼并情况日益严重,大唐百姓授田数量越来越少,所授土地愈发贫瘠荒芜,长此以往会造成什么下场,阿兄应该心里清楚。”
“我此番去鄯州不是去游玩,一定要拿出一个交代,在抵达鄯州之前我会在先在成纪停几天,到时候你先去湟水劝说,伯父肯听,最好不过,若是伯父执拗,你也就不必多劝了。”
李器闷闷的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怒火,倒不是对李子冀,而是对李元,也就是如今平凉房一脉的扛把子。
摊丁入亩乃是由李子冀亲自提出,陛下无比重视,身为李子冀的本家,陇右李氏本该尽全力支持,凭借和陛下之间的这层关系,可以说以后的路只会越走越宽,可偏偏总有几支目光狭窄,看不到远处。
致使现在李子冀不得不亲自出面。
从长安到鄯州路途虽远,但总有见面的那天,如果在双方见面之前李元还没有考虑好,到时候想解决,就没这么简单了。
途径成纪停留,固然是要解决成纪土地清查的问题,但未尝不是李子冀在给李元留一个机会。
“世家传承的骄傲遮蔽了看向未来的目光,他们需要改变,方才能够跟上这个世界。”李子冀目光穿过风雪望着道路尽头,语气平静。
“未来”李器呢喃着这两个字,旋即侧目看着李子冀:“那大唐的未来是什么?”
李子冀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不知道,但我想我始终都走在这条路上。”
李子冀骑马走在最前方,身旁跟着薛仁贵和李器,身后三千左骁卫整齐的跟在后方,一行人就这样在风雪之中往前行走。
无论是脚步还是马蹄,每一步都走的很扎实,与这片不算厚的雪深深地融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