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擂之邀,是伏剑宗解决私人恩怨的最高礼节。
唯一的限制,是不允许以下克上。
除此之外,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何等境界,对宗门有多少贡献,在弟子中有多高的声望,都不可拒绝生死擂的邀请。
陈庆年当初便是看人家打了一场生死擂,所以在师尊王临川的洞府里苟了三年。
王临川当日为了吓唬周臣,做出了邀擂的手势,直接把孔德顺都给吓了一大跳。
后来陈庆年在松阳镇,用生死擂威胁崔远,后者从此在回山途中连一句话都没敢说。
这便是生死擂的威慑力。
但没人会想到,一向看起来像个老好人般的袁通,竟会真的邀周洵上生死擂。
如果单看实力和境界的话。
其实袁通是绝对没有周洵强的。
他只是两仪中境。
而周洵已经是两仪境大圆满了。
更何况,周洵还是崔明山的亲信,身上的好东西绝不会少。
尤其袁通才刚刚遭受了一顿折磨,双手、双腿皆带重伤,根本不是发起生死擂的好时机。
所以不管怎么看,袁通此举都只是逞一时之勇,实则却极其不智。
没人知道袁通是怎么想的。
又是怎么敢的。
除了秦秀秀。
所以她深深地看了袁通一眼,随即道:“开擂前的这半个时辰,你便跟我走吧。”
“多谢师姐。”袁通诚声而拜。
不远处的崔明山似乎也洞悉了袁通这么做的理由,嘴角的笑容中不禁更添了三分嘲讽,丝毫不担心地开口道:“周洵,起来吧,既然要上生死擂了,那么你之前的罪责便延期再审,你稍后来一趟后堂。”
周洵埋着头,让人看不到表情,只是低声道:“是,师兄。”
崔明山点点头,然后一抬手,便有执法堂弟子上前将刚刚那三人又重新拖走了,而他则直接转身离开了刑院。
崔远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颇有些忧虑地说道:“看起来那秦秀秀是铁了心要给袁通撑腰了,武勋堂藏宝无数,若是……”
崔明山一摆手,打断了崔远的喋喋不休。
“再厉害的法宝,也要看用的人如何,不是谁都能斩出陈庆年那一剑的,周洵的境界,便是那袁通无法逾越的鸿沟,更何况,他武勋堂有的,我执法堂难道就没有了吗?”
崔明山胜券在握,似乎觉得这样的结果也不错,心情自然大好。
另一边的秦秀秀却显得面色凝重。
她的判断与崔明山不谋而合。
袁通死定了。
但就算是这样,秦秀秀也想尽力为他保全最后一丝体面。
哪怕届时能在生死擂上伤到周洵,也好过彻底成为一个笑话。
相较而言,此时的袁通倒好似真的应了他的名字,一副念头通达的模样,在前往东峰的路上一身轻松。
“我看过你的卷宗,你父母应该还健在的吧?若是……我会差人好好照应他们的。”
听秦秀秀提及此事,袁通的脸上才终于浮出了一抹愧疚。
“我娘身体不好,届时……希望师姐就跟她说,我在山中努力修行,待会儿我会多写几封家书,以后便劳烦师姐了。”
秦秀秀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点头应允。
之后一路再无话,只是在途径主峰长阶的时候,秦秀秀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峰顶。
“若是师兄在的话,应该有办法的吧。”
不知道是否是出于某种玄妙的感应。
此时正在潜心蓄剑,近乎忘我的陈庆年,突然停下了手臂的挥动。
“嗯?”
陈庆年转头看了看紧闭的殿门,稍作犹豫,便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了楚放的那本修行笔记上。
……
半个时辰之后。
依旧一身白衣胜雪的宁无双,与秦秀秀并肩而立,站在百战堂后方的那座擂台前,眼中满是惋惜。
“太冲动了。”
秦秀秀摇摇头:“我以为师兄看惯了生死擂,早已不会再生感慨了。”
宁无双长叹一声:“毕竟都是同门。”
此时展露在两人眼前的,便是生死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