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一年级，不，你才来小学两个星期呀！果然我就只能把希望放在体校上了……”
赵海洋了无生趣地推开书本，踢掉鞋子蹬着椅子横档跳上床，抱着枕头趴了下去。
林虞接替他的位置，坐在凳子上看他发下来的课外书。
四年级的课外书已经不带拼音了，林虞不敢暴露自己的文字储备量，随手翻了翻就扔回他书包上，朝着西边挂钟转身，把腿从椅子与炕沿中解救出来。
无论是姥姥家，还是林虞家里，都没有专门用来写作业的课桌，林虞和赵海洋两人都是搬着凳子坐在炕沿边上写作业。
家里的炕是土坯垒成的，虽然会在膝盖上蹭一点儿灰，却不会硌得膝盖疼。
姥姥家的炕却抹着水泥，膝盖顶着炕沿就有点难受。
即便是家里的土炕，林虞也不喜欢老是顶着它写作业，尤其是现在天气还暖和，衣料还很薄的时候，蹭上了土不容易拍打下来。
但是也没有办法在其他地方写作业，刘晓妍倒是经常说以后要一起写，她家里有一个很大的写字台，还有她姐姐留下来的课桌，林虞答应了，但总不能每个星期天都去找她，总是有要留在家里的时候的，因此她总是飞快写完作业。
赵海洋也很想像林虞那么潇洒地把作业写完，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想就能做到的。
平复了半晌心情后，他又拿过数学练习册来做题，做着做着又忍不住开始抓头发。
越写越觉得崩溃，赵海洋都想不顾他男子汉的面子嚎啕大哭了。
林虞见他这么难受，实在有些不忍心，主动转移话题，让他先散散心情：“听说今天晚上我们村委大院那边要放电影，你要来跟着看吗？”
赵海洋立刻来了兴趣：“好呀，我肯定去！”
“这不是你肯不肯定的问题？”林虞笑道，“得看大姨和大姨父肯不肯让你去！”
赵海洋一听又嚎啕起来：“为什么不是你当姐姐呀！”
林虞正主，不懂赵海洋怎么突然转折到这里了。
“你要是比我大，现在就可以帮我写作业了！哪儿至于像现在，不能帮忙就算了，还在一边说风凉话！”赵海洋一边说一边翻着大白眼。
林虞哈哈大笑，把另一张试卷扔到他脸上：“你还是赶紧写作业吧！”
看着赵海洋抓耳挠腮，记得脸红脖子粗，林虞也不打扰他了，拿起他二年级的课外书，趴在床边安静地翻阅着。
妈妈大约是和外公外婆商量好了，下午三点半时带着林虞回了家。
林虞飞快写完了自己的作业，刚吃过晚饭，就被刘晓妍上门来叫了出去。
“说好了今天一起‘做菜’玩，你居然跑你姥姥家去了，今天晚上可不能缺席啦！”
她拉着去村委大院，和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孙小昭赵寒梅交谈起来。
“你们数学老师真好看！”孙小昭出神地说，“我那天和我们班语文课代表，就是刘巧，你们记得吗，那个鼻尖上有痣的女孩，是刘家夼的。”
林虞点点头，刘晓妍则示意她接着说：“你和你们语文课代表干什么呢？”
“去办公室送作业，本子太多了，刘巧一个人拿不动，我正好是她同桌，就帮她个小忙呗。”
刘晓妍忍不住说：“你们班女生和女生可以坐同桌！”
“怎么不可以！”孙小昭反而不明白了。
赵寒梅笑得贼兮兮：“三班的女生和男生一起坐同桌，我听人说到过。”
林虞也叹了口气：“是啊，老师觉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可我觉得这群男生讨厌得很。”
“你没资格抱怨好嘛，你刚刚把陈宇送到教室后头去呢！”刘晓妍说完这句，才想起她们已经歧路亡羊了，忙又问孙小昭，“所以你去办公室送作业本，看见我们数学老师了？”
“是啊！”孙小昭点点头，“那时候是晚自习结束，你们班程老师把卷子批改完了，就在那边对着个小镜子抹口红。那个小镜子好好看，是银色的！程老师也好看，头发都披散着，要是我这样肯定被妈妈骂蓬头鬼，但是程老师就好好看！有个男老师看得眼睛都直了！”
林虞越发肯定程老师不是本地人了。
可是这种热衷于打扮、热衷于吸引目光的人，怎么会来她们这穷乡僻壤里做教师呢？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身后自行车铃响，叮铃铃，叮铃铃。
林虞回头，看到了春风得意的赵海洋。
让几个小女生惊讶的是，他是骑着一亮特别新的自行车。
并非是那种高高的二八大杠，而是一辆相对轻便、颜色也更鲜艳的蓝漆自行车，很适合青少年骑乘。
“你什么时候学会骑自行车了？”林虞也难得露出一两分诧异。
“昨天傍晚刚学的，你刚走我就学会了！”赵海洋得意洋洋地说。
林虞一脸不信，赵海洋红着脸争辩道：“是真的，我们屋头后面那个虞向武，你记得不？”
“记得。”就是向文叔的弟弟啊，听说才五年级，虞婶说他身体不大好，看照片是很斯文俊秀的一个男孩子，一直很想介绍给她看看，可惜林虞后来一直也没有机会去瞧。上了小学之后，也从没在出操的时候碰见他。
“他买了这么个自行车，说等明年上中学了就骑着这个代步，不然就他那小体格到镇里赶个集都费劲儿。”赵海洋说到这里，更加得意，“可惜了的，向武哥缺那么一点运动天赋，学了一傍晚没学会，我说我能上去试试吗，然后……嘿嘿，就变成这样了。”
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两只把手，蹬着地骑了一圈给两人看，有意要耍帅给几个小女生瞧，便在大院里来回骑行。
不想转向时，对面正好有个人站着，眼看着是来不及躲了，怔楞愣地看着他。
赵海洋吓得脸色刷白，赶忙撑住脚想来个急停，结果身子不平衡，力道一歪，连人带车都跌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