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关借书的讨论，最后歪向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方向，但不代表夫妻俩就真的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第二天林建安上班，就问张朝河：“朝河，你家兰溪的课本借出去没有？”
张兰溪只比林虞大一岁，课本肯定是一样的，但张朝河家门口的小孩子很多，估计早就被借了，所以林建安也没抱太大希望。
果然张朝河说：“早借出去了，你也不早说，早说我就给你留着了！”
“我早也不知道这事啊。”林建安笑笑，不再和他谈话，一边给黄桃削皮，一边思索厂子里还有哪个人闺女在上小学。
他在心里拟了一份名单，午间吃饭的时候挨个问了一问，大部分都说借出去了，少部分说不清楚，回去问问老婆再告诉他，林建安也没有抱很大期望。
虞妙莲更是坐不住，第二天把林虞送到奶奶家，在门口问了一圈，也没有问到能借书的人家，只好先去冷库帮工，等晚间回来再说。
林虞看妈妈如此着急忙慌，叹了口气打开商城，试图寻找到可以替代的书本。
打开商城后，她才发现问题不在于里面书太少，而在于太多，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独有的教材，还有个统一的中央出版社教材，林虞记得自己所在的这个省份简称为“蓬”，便专门去找有“蓬教版”字样的课本，结果仍然还有好几版不同教材，这就有点麻烦了。
一直都知道商城里售卖的东西未必是现在世界上有的，也可能是未来很久才会出现的东西，比如那个在当前绝对不会存在的大范围窃听器。
但窃听器毕竟是个和眼下生活没有任何关联、也没有什么对照组可以比较的东西，所以林虞当时并没有太大感觉。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意识到，她拥有的是一个怎样的超出时代水平的宝库。
如果能够利用好了，改变家庭命运甚至村庄的命运都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这些都等以后再说，眼下先要确定自己用的教材是哪一版才行。
林虞蹭地一下站起身，脸上的草药簌簌落下，她忙又捂着脸坐下，扯过一块卫生纸手忙脚乱地收拾草药渣滓。
奶奶说要给她敷脸，就真的很认真地碾碎了草药，挤出汁来帮她敷脸，现在左脸除了红褐色的血痂之外，还有许多半干的绿色药汁，看着更加吓人了。
林虞不敢粗暴地洗去，在奶奶的帮忙下一点点用湿毛巾把药汁擦去，又耐着性子把毛巾洗干净，帮奶奶晾上之后，林虞才说要出门，径直去了刘晓妍家。
刘晓妍的妈妈没有去找大龙妈借书，而是和娘家那边的一个堂兄说好了，每年的课本的留下来给刘晓妍。
到底养第二个比较有经验了，知道提前预定，像林建安和虞妙莲两口子，就完全没想到要提前打招呼。
刘晓妍的妈妈陈爱萍正在厨房烧火，见林虞过来，把她拉进厨房，悄悄塞给她一块酥饼，照例还是先感叹了下左脸上那些疤痕：“幸好看起来伤得不深，不然这脸以后也要留疤的。”
林虞已经是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笑着说道：“留不留都没关系，都一样！”
刘晓妍妈妈心想这孩子到底小，不知道脸长得漂亮是多大一种优势，叹息一声对她说：“你来找晓妍是吧，我正在屋里午睡呢，你去帮我叫起来吧。”
林虞点头进了门。
刘晓妍家要比林虞家好很多，林虞家的院子是破砖烂瓦，几间正屋的墙壁和天花板也都只是简单地涂了一层腻子，不知道吐了多少年，好多爆皮裂缝的地方，炕角边的墙还被倒流烟给熏得焦黄，总之细细看去，会发现哪里都不能细看。
刘晓妍家就规整多了，院墙上涂了水泥，贴了瓷砖，屋内还铺了地板和天花板，虽然都是最便宜不过的东西，那也比水泥地大白茬强得多。
她家的墙面也干净，用得涂料更好些，柜子是这几年新打的，漆的是清漆，看得出原来的木纹，炕上的席子也刚换了每两年，水红底子大团花，铺着两层褥子两条毛巾被，都很干净簇新。
如果是上辈子的林虞看到这种房间，只会觉得品味太低，但现在的林虞看到这样的房间，却羡慕得直流口水。
想要把自家装修成这样，起码得花上两三万吧。
两三万……
林虞一瞬间想要冲回自家菜园子，再往那瓷坛里塞两三块金条。
幸而理智及时阻挡了她的行动，她走到炕边推着叫醒了刘晓妍。
刘晓妍迷迷糊糊地望着她，双眼仍旧饧涩，迷迷糊糊地问：“你来干什么呀？”
“我想借你的书看看。”林虞说完，顺手把床头柜上的梳子递给她。
刘晓妍坐起身接过梳子，随意梳了两下，把齐耳短发梳平，拉开抽屉有点小得意地说：“这是我妈借来的，她一早就知道上小学得先借书，半个月前就去我姥姥家拿书了！”
“你妈妈很有先见之明……你妈妈很聪明。”见刘晓妍听不懂成语，林虞便把夸奖改得更加通俗易懂些，而后才拿过书本细看。
细看只是做样子给刘晓妍的，其实林虞最关心的只有封面上那个第几版而已。
封面写着第九版，和商城里的蓬教第九版一模一样，林虞放心了，做样子翻了翻，便把书本还给了刘晓妍：“谢谢。”
刘晓妍把课本放了回去，担心地看着林虞：“你是不是还没借到课本呢？”
林虞本以为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想借关心之名行炫耀之实，但看她的目光神情，却完全是担心和关心。
林虞心中感叹原来示弱这么有用吗，楚楚可怜地哭一回，就让竞争对手软化成护花使者了。
她笑道：“没关系，我妈妈也去姥姥家问了，应该能借到的。”
然后她又笑得促狭了些：“就算借不到，我也还有你啊！到时候我就和老师哭，一定要和你一个班，和你同桌，和你用同一本书，你猜老师会不会答应？”
刘晓妍红了脸，老师答不答应她不知道，但林虞要是真的很需要她的话，她也不是不可以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