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许觅白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境比以往的要清晰一些:红棕色的曲折回廊,回廊立柱上雕刻着花中四君子。回廊凌驾于水池之上,水池被又绿又圆的莲叶覆盖着,从莲叶的缝隙之中,还能看到几尾灵动的锦鲤。
有条橙红色的锦鲤正躲在莲叶下乘凉,莲花开了一大片,摇曳生姿。
但这片池子里,唯有湖心那朵莲花作为好看。
许觅白也说不出为什么,明明都是白莲,可那朵,就是最好看。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他甚至知道,那朵最漂亮的白莲就是蔓蔓。
或许是他的想法被梦境感知了,那朵白莲散发出淡淡的白光,化为人形,出现在池边的空地上。
蔓蔓面上都是笑容,小跑着进了书房:“千山!”
许觅白这在注意到,明明是书香世家,这么大的园子居然一个下人都没有。
许千山正在雕刻印章,他拿着刻刀,看见蔓蔓进来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工具。
他抬起头,温润的脸上带着笑意,“姑娘,你来了。”
许觅白心头重重一跳,这张脸……这张脸分明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虽然是意料之中,可当真的看到这样一张一样的脸的时候,许觅白还是感到既惊悚又离谱。
“今天太阳好,感觉睡了没多久就醒了,你在做什么?”
蔓蔓提着裙摆坐在许千山身边的矮凳上,许千山拿起那个印章,轻柔地放到她手里,“再过几日我便弱冠了,想给自己刻个印章。”
蔓蔓接过那枚印章,翻来覆去地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我怎么看不懂?”
许千山浅浅地笑,“那是‘千山印’,千山是我的字。”
蔓蔓听不懂这套,她想了想说:“要不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许千山不置可否,拿出纸写下一句话:“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注1】
“就叫‘蔓蔓’,可好?”
蔓蔓跟着读了几遍,“写得真好,是你写给我的吗?”
许千山又笑了,用食指轻点她的额头,“这是濂溪先生写的,不是我的写的。”
“噢,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大概都是夸我的,我喜欢这个名字。”
“‘蔓’意为枝蔓,虽名为蔓蔓,但希望你坚守本心,不蔓不枝,无论遇到什么险境,都要做自己的清流,不可与恶势力同流合污,能做到么?”
蔓蔓听得头疼,她把下巴抵在桌面上,脸颊鼓鼓的,“能!”
许千山点点头,打开桌面的小匣子,取出一支玉制莲花簪。
“哇,好漂亮!”蔓蔓惊呼。
“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如果喜欢,就好好收着。”
蔓蔓接过那只簪子,简直爱不释手,“我很喜欢,能帮我带上吗?”
许千山把簪子固定在她发间,细细端详,“好看,很适合你。”
蔓蔓也笑,“那我以后天天要戴。”
鲜活的画面渐渐消失,许觅白也从梦境中脱身。
白莲仍旧是睡之前那样子,没有丝毫要化为人形的迹象。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许觅白轻声念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息般的唤了一声,“蔓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