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否认,但那又如何?什么叫做养大,吃饱穿暖?我乃谢家子,本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临出门你们还要花销一笔,如今我被你们的私心搞的人不人鬼不鬼,居然也好意思来找我要恩情?”
“你放肆!”
大崔氏没想到这个孙子说话竟然这般强势且无礼。
自从嫁入谢家起,她还没被晚辈这么忤逆过!
“放肆?”
范婉嗤笑一声:“我便是放肆了又如何?”
“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当真不怕么?”
“怕?有何可怕?”
范婉站起身,背着手傲然的看着她:“你若想要拆穿,大可以前往京师,去敲登闻鼓,陛下爱重我,若不拆穿,我便是陛下身侧亲密好友,若拆穿,我相信陛下必定也舍不得我,届时入了后宫,我也依旧能够活的很好,只是祖母啊,你当真要拿谢氏全族的命,来赌我的前程么?”
范婉甚至都没拿自己的命做赌注,只用谢家与自己的前程平齐。
她就明摆的告诉老太太,若是拆穿了,她肯定是不会死,但谢家……可不一定了。
大崔氏当即被吓得跌坐在椅子上。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范婉抿嘴笑了笑:“如今陛下以为我是男子,待我尚且如此恩重,更是将嫡出的三皇子交由我教导,祖母您说,他若是知晓我是女子呢?”
“老太太,陛下想要娶一个世家女,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若真逼急了,她顶着谢家女的身份入了后宫,这世家之间……可就不会这么太平了。
“你在威胁我?”大崔氏颤抖着手,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问道。
“没错,我在威胁你。”
范婉欣然点头:“其实,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去试试,总归你是崔家女,这谢家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一出,旁边的小崔氏顿时哭的更厉害了。
是,谢家和大崔氏没关系,可和小崔氏有关系啊!
大崔氏身子猛然一颤,再没言语。
范婉知道,这是威胁奏效了。
谢家对大崔氏重要么?
特别重要。
而大崔氏此时此刻,也在用全新的目光看着范婉。
这个孙女……有本事,也狠。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说自己是男人,这辈子就真打算以男人的身份过日子,其实……只要她愿意的话,是真的能进后宫的,而且她是世家出身,哪怕为了膈应世家,皇帝至少也会给个贵妃位。
而她,竟然真的一点儿都不心动。
这叫她想起那早死的丈夫,那也是个看似温和,实则狠辣的男人,她是不能生,所以从未阻拦丈夫纳妾,可她也从来没想过扶庶为嫡,而是早早的物色旁支,打算早些抱养在身边培养感情,谁能想到,那个男人却硬是做出一番情根深种的模样,不纳妾也就罢了,就连孩子都不生。
一直到临死前,才突然将一对母子带到她面前,哀求她让她扶持这孩子。
她看看那个被娇养的看不出岁月痕迹的女人,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她咬牙点头同意了,但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她要那个女人给她丈夫陪葬!
她丈夫自然舍不得,可那女人却是个傻的,当即从袖子里掏出金簪,扎进了胸膛,而丈夫则被刺激的吐了口血,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对狗男女执手相望,眼底满满的都是情意。
所以她才对谢必琮那个外室如此的痛恨。
如今,这个孙女儿的性格像极了那个早死的男人,她有时候也会想,若是他的身体没有破败的那么快,是否最后早死的那个人,就是自己了。
“罢了,我老了,管不得你了,你既然已经决意与家中断绝关系,那就拿了你的东西走吧,日后也不必再回来了,便是我死了,那灵堂之上,你也不必来了。”
这话若是旁人听了,必定羞愤欲死,可范婉就这么坦然的点了头。
然后正儿八经的给大崔氏和小崔氏行了个礼,扭头回了自己的院里,将被小崔氏收拾到库房的书本与衣物收拾了一下,然后没有告别的就走了。
而小崔氏在得知她离开后,再也忍不住的捂脸大哭:“娘,她是恨我了吧,一定特别的恨我,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没办法啊……”
若不是将她当做男孩养大,恐怕她早就被谢必琮给害死了吧。
大崔氏任由小崔氏哭嚎,终究也只是叹息一声:“忘了吧,日后家里就当没这个人了。”
小崔氏的哭声愈发的大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谢福懵懵懂懂的看着祖母与母亲,不知道她们在哭什么。
他还小,什么都不懂。
但白日那个傲然的身影却深深的刻印在他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