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是错觉, 皇帝不信邪的又摸了一下,还是热的。
这下子,他是真意外了。
暖玉难求, 便是他也只有巴掌大的一块, 只在冬日的时候贴身放着, 能暖身子,可如今呢,这屋子的神像,却仿佛是用一整块暖玉所制成的, 这叫他心情复杂又郁闷。
难不成,这就是世家底蕴?
他记得,这谢子清好像不是谢氏本家人, 而是旁支中的旁支。
皇帝虽然觉得很可能谢氏本家也没有这么大块的暖玉,可驾不住心里好奇,在药圣宫的时候, 还算稳得住,可回了宫,就忙不迭的召见了谢家人。
与崔家相似, 谢家大房留在陈郡主持大局,如今入京师为官的则是谢家三爷。
谢家三爷在朝中官位与崔柏相当, 平素关系还算不错, 只是崔柏有心把范婉捆在自家车马上,关于范婉的消息, 也就对着谢三爷隐瞒了。
这些日子, 谢三爷也隐约听闻京中有名医,似乎是谢家子嗣,他还在家发了好大一通火, 只言道谢氏门楣,哪有那不务正业之辈,不好好读书出仕,居然跑去学了医,简直自甘堕落。
后来还是家中妾侍安抚,言道:“那人虽姓谢,却不代表是谢家子弟,学的还是医,想来恰巧与老爷同姓,进京来想要打响名声,这才借了谢氏的名头。”
谢三爷不是湖涂的,当即斥责那妾侍逾距。
妾侍安慰人反被骂,郁闷又不敢生气,只能憋闷的回了自己房里,到底谢三夫人贤惠,派身边的丫鬟过来询问,妾侍此时便是有再多的委屈,也不敢再表露出来。
虽然训斥了妾侍,但谢三爷其实也是赞同妾侍的话的,毕竟谢氏一族若是有人自甘堕落跑去学医,怕是早就被揍了,哪轮得到到京师来打响名声。
可这会儿他不确定了……
因为皇上问起来了,虽然主要目的不是谢子清,而是药圣宫那尊巨大的暖玉神像。
谢三爷直接懵了。
暖玉神像?
暖玉家里是有的,而且还不小,但那是祖上传下来的,这事儿也不是秘密,当年先皇也曾因为这暖玉与当时的谢家家主说笑过,只说这世家底蕴到底深厚,宫里都没那么大的暖玉,没成想谢家却有一块大的。
至于那块暖玉如今在哪里?
雕成了汤婆子的形状,在老太太屋里,每年冬日天冷了,便将那暖玉抱在怀里,为此谢家老太太这些年来,冬日里还真没害过病,也因此谢家子孙得了个孝顺的名声。
所以说,谢家最大的暖玉都送给老太太了,哪里来的暖玉去造神像。
况且听皇帝的意思,那神像怕是有数米高……那么大的暖玉,还是一整块,若是谢家的东西,恐怕还得修个专门的屋子来存放,哪里能瞒得住人,所以这神像根本不是他们谢家的啊。
皇帝其实也知道,那大暖玉不是谢家的。
但是他是真的很心动啊!
那么大,若制成暖玉床,岂不是一整个冬日都暖洋洋的?
京师的冬天是真冷啊,皇帝郁闷的裹紧了自己的小皮袄。
皇宫建的高大巍峨,挑梁高了,房门自然也高,再加上现在没有玻璃,只糊窗纸,为了采光大白天的不是开门就是开窗,穿堂风吹得人脸皮子都疼,放了三个屏风都感觉不管用,所以皇上愈发的对那神像神往。
皇宫里冷的皇帝守着炭盆批折子,药圣宫里却暖若春日。
药圣宫是道家道场,在升宫那日,范婉就束发加冠成了道士,与如今还未成完整体系的道家不同,药圣宫里的阶级却很分明,供奉骨瓷小相,登记名录,给了香火钱的,就赐予居士证,而日后拜师药圣宫的,范婉也会赐下符牌,下缀铜鱼钱,等级越高,铜鱼钱越多,日后还会有银鱼钱,金鱼钱,总之,范婉将后世高企里面的那一套,照搬到了药圣宫来了。
有张有弛,有利有惠,才能叫下头的人死心塌地。
尤其现在还没有猎头,不用防备高级hr来挖人,所以范婉整合的力度就更大了起来。
只是这架势落到那些信众眼里,却觉得很是可惜:“这样的手段,若是嫡脉嫡出该多好,可惜了。”
崔二夫人的话很快得了旁边李家的夫人赞同:“是啊,到底是崔谢两家生出的孩子,无论是心计,还是能力,都比那些上不得台面好太多。”
当然,这上不得台面的便是那卢家了。
卢氏与李氏的官司打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好的可能,与旁人说话间,也不可避免的带出来了。
崔二夫人叹了口气,将李夫人的话当做耳旁风。
作为卢氏、李氏、谢氏三家乱七八糟的关系里,她是唯一的苦主,按理说是最有资格说这些话的,但她对这三家厌恶多年,这些年逢年过节她从未回过谢家,此时感叹也更多是感叹于范婉的出身,而不是为谢家感到可惜。
待从崔家出来了,李夫人的丫鬟一边给李夫人捏腿,一边小声说道:“今日瞧姨奶奶,似乎不大愿意听说谢家事呢。”
“那谢家满门清贵,唯独出了谢冰一个败类,谢李两家百年情谊皆因他而消散,姨母当年还未满周岁,那谢冰便续娶新妻,这么多年来,更是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姨母能这般夸赞那位谢观主,已是难得,恐怕……那谢观主当真有什么难得之处,不过……”
李夫人嗤笑一声:“出身世家不想着考评举孝廉,居然跑去当道士,可见这谢家天生就是脑后生反骨的,当真丢人现眼,自甘堕落。”
李家和谢家斗了这么多年,无事踩三分早已成了习惯。
“既然姨母如此推崇那位谢观主,那明日咱们也去看看去。”
“是,回去婢子便叫人明天早上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