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虚其实说的是心里话,可落入丁院长耳中,难免觉得他夹带私怨,到底叹了口气,劝道:“时过境迁,你如今也出家为僧,当年种种,也该放下了。”
若虚闻言怔忪,半晌之后才摇摇头:“我早已放下了。”
丁院长叹息一声。
是否放下,他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他只觉若虚死鸭子嘴硬,不过……他也不想再刺激他了,明知道他同世家之间有仇怨,还拿这些话来刺激他,丁院长已经开始后悔了。
起身告辞,丁院长悠然的离去。
只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去后不久,梁山伯带着自己的好兄弟祝英台来到此地见自己新认识的好友,在听到祝英台来自上虞祝家庄后,若虚的笑容都变得缥缈了几分。
所以说,到底有没有放下,也只有若虚自己知道。
范婉在书院发展信众,丁程雍大开方便之门。
若虚的话在丁程雍心底留下的影子,也在一日早晨,丁夫人在剥鸡蛋时,闻到蛋腥味而干呕时消散的一干二净。
丁夫人怀孕了!
这个消息不过一刻钟,就传遍了整个书院。
丁程雍年岁不小了,丁夫人只比丁程雍小三岁,自然也属于大龄产妇这一拨,老来得子叫丁程雍按捺不住心底的喜悦,迫不及待的就跟其它夫子显摆了起来。
其中,范吹二号曹夫子尤为热情。
自去年冬日起,他那病歪歪的长子曹锁儿艰难的度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天,由于在书院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范婉每隔三日给曹锁儿把一次平安脉,细心调养,如今快一岁的曹锁儿看起来已经十分健康了。
等天不冷了,曹夫子立即带着夫人打包家私上了山。
丁夫人发觉自己有了身孕,第一件事就是来找范婉把脉,如今她最信任的人就是范婉了。
范婉也不辜负她的信任,给她把脉后,给了个‘孩子非常健康,师母无需担心’的评价,叫丁夫人放心不少,扭头就将这好消息告知了自己的众位手帕交。
这群手帕交或多或少都在范婉这边看过病。
如今眼看着丁夫人老蚌生珠,想想自己膝下子嗣,也动了心。
谁会嫌孩子多呢?
她们动了心,家里的老爷们也就跟着动了心。
嫡庶有别,一百个庶子都比不上一个嫡子,于是范婉这边再一次的忙碌了起来。
就在范婉刷人设刷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崔植那边也准备妥当,终于带着崔六郎和苏宝珠出发了,与他们一同出发的,还有崔家二房的三公子崔秀,崔家五房的四公子崔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浙江的方向而来。
另一边,金镖头快马加鞭,迅速回到了余姚谢家,将范婉打包好的药材给了小崔氏:“公子说,所有东西都在这包袱里,公子还给夫人写了封信,夫人可关起门来自信查看。”
关起门来?
小崔氏意识到了信里面恐怕写了什么要紧的东西,拿了包裹,给金镖头一把赏钱,便叫他先回家去了,她自己则是拿着包裹,急急忙忙的进了崔老夫人的院子里。
大小崔氏拿了范婉的书信,挥退下人,头碰头的展开来看。
范婉的书信写得很是恳切。
其中写到【儿心似男儿,却到底不是真男儿,年幼时曾关起门来哭泣,质问母亲,为何非要叫儿做男儿,可如今年岁渐长,终知母亲与祖母的苦心,奈何,儿虽有心护二老一生,却耽于身份难为,待儿考评举孝廉,日后必当娶妻,儿有心无力,亦不想耽搁旁的女子一生,倒不如母亲再育麟儿,绵延谢氏血脉,至于儿……则青灯行长久,逍遥游百川,舍命伴道祖,独孤了残生。】
大小崔氏看完这封不算长的信,两个人都红了眼圈。
尤其小崔氏,抱着信,捂着胸口,哭的泪眼磅礴。
大崔氏到底比小崔氏更理智些,这么多年来,她坐镇谢家,见识更多,敏锐的从信件中提炼出重要讯息,尤其那句‘青灯行长久和舍命伴道祖’,叫她脸色有些难看。
可她也知道,这么多年来,这个孙女早已做到她能做的一切。
再这么下去,若当真娶妻生子,秘密可能就瞒不住了。
所以……
“清儿说的对,你该再生一个。”
大崔氏一把攥住小崔氏的手,眼底满是严厉。
“只有你生了儿子,清儿才能卸下这重担,做一回自己。”
小崔氏被婆母这眼神给吓到了,怔怔的点了点头。
“好……好。”
她也确实需要一个货真价实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