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崔氏不愧是最强贤内助。
范婉沐浴一番, 睡了一觉,两个人就把拜礼准备好了, 有几张拜帖就有几份拜礼, 一份一小堆的堆在桌上,范婉醒来请安的时候,小崔氏还拿着账本子一个一个的对着呢, 可见十分慎重了。
往年若到了年底谢必琮还出去鬼混,小崔氏必定要气一场的。
今年范婉得了丁院长的青眼,给了拜帖,小崔氏哪里还想得起来谢必琮是谁, 只一心希望儿子能够得几位大儒的青眼,在文坛上博得几分才名, 也不枉她忙活这一场了。
范婉女扮男装的太成功, 以至于小崔氏都快忘记她其实是个女儿身了,只一心张罗着, 都开始盘算起了姻亲家年岁相仿的姑娘, 只等着范婉一出名, 就去说亲去。
她一见范婉进门,就赶紧拉她过去:“你瞧瞧, 这些礼可还行?若觉得薄了些,娘再去叫人张罗。”
范婉一打眼,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吃的,喝的, 还有笔墨纸砚……这不是拜礼,都快赶上束脩了。
但到底是小崔氏的一片心意,想她未曾嫁给谢必琮之前,也是崔家循规蹈矩的贵女, 结果嫁了个混不吝的丈夫,上头还有个强势婆婆,虽说都是一家子出来的,可真生活到了一起,也没那么舒心。
若不是范婉争气,小崔氏闺中学的那些为丈夫张罗诗会的技能,怕是这辈子都没处用。
“母亲准备的极好,便是我看了,也找不出疏漏来。”范婉小小的奉承了一下。
小崔氏立刻就高兴了。
她这孩子从小就性情怪异孤僻,尤其因为身上有秘密,便是与她们婆媳也是不太亲近的,如今能这般奉承她,小崔氏如何不高兴。
“你在外头读了大半年的书,旁的没学会,倒是油嘴滑舌了不少。”小崔氏也他一眼,将账本子往她怀里一摔,便转身拎着裙子往屋子里走去:“你啊,可别小看这些拜帖,你那院长也是看重你,否则怎么不把拜帖给旁人呢?”
范婉抱着账本,十分老实的跟着小崔氏往屋子里走。
“母亲说的是。”
“不过,此去也不必过于卑躬屈膝,咱们谢家乃世家大族,该有的骨气还是要有的。”所以就算你爹不是个东西,你也得给我把腰杆子挺直了。
小崔氏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翻上天的白眼,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曾经多端庄的贵女啊……被谢必琮折磨成什么样了。
不过小崔氏的所作所为却得了大崔氏的鼎力支持:“正所谓礼多人不怪,也怪你爹没用,不然的话,在余姚这边也就不必那么小心翼翼了。”
大崔氏不是谢必琮亲娘,又是长辈,说起话来自然很不客气。
对于这话,范婉干脆闭口不言。
子不言父之过。
要是她跟着大崔氏把谢必琮吐槽一顿,估计大崔氏又要训斥她不孝了。
陪着大小崔氏用了早膳,由着她们抒发了一通慈母之情,见她们心满意足了,范婉这才起身拿着拜礼出门,比起谢必琮那悄无声息的访友,范婉出门就声势浩大许多,依旧是金镖头随扈左右,两个书童跟在范婉身边伺候,就连翠云都没落下。
浩浩荡荡的车队出了门,大小崔氏脸上喜气洋洋的,转身就张罗着家里打扫卫生,还多发了一个月的月例。
这下子全家上下都知道自家公子出息了。
达到目的的大小崔氏开始写帖子,邀请手帕交和娘家嫂子们一块儿来赏花,至于这寒冬腊月的赏什么花,那都是次要。
范婉带着上学标配人马开启了拜访之路。
第一个目的地就是丁院长曾经的同窗,已经退休的袁氏支脉嫡子,曾经做到太守之位,后来嫌弃做太守太烦了,每天有处理不完的公务,还有打不完的官司,干脆辞官归家,做了个不羁的名士。
日常就是喝酒,码字,加骂人。
他那张破嘴,但凡余姚有点名气的文人都被他骂过。
他不是只在家里骂,他磕多了还跑人家家里骂,犹记得有一年冬天,城西有个富户家的老娘死了,他就穿着破衣,赤着脚跑上门去指着那富户的鼻子一通臭骂。
那富户当即出了名,几天的功夫,关于富户的八卦就传的有鼻子有眼。
后来袁名士醒了,觉得寒食散磕多了骂人不过瘾,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在清醒的时候又把人家骂了一通。
也因为清醒了,口齿清晰许多,旁人这才知道,原来这富户很不孝顺,亲娘病了不仅不寻医问药,还压着妻子不允许她伺候,据说是因为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偏爱幼子,曾经向丈夫进言说要将家产留给小儿子,这才招了富户的恨,但富户儿子会伪装,再加上亲爹深知偏心乃乱家根本,最后家产还是给了大儿子,小儿子只分了些钱就分出去了,亲爹在世的时候,富户儿子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等亲爹死了,亲娘的苦日子就开始了。
据说最后亲娘似的时候,半边屁股都烂没了,是在无尽的痛苦中去世的。
袁名士一通狂喷,自己出名了,富户完了。
也因为这件事,袁名士一战成名,愈发热爱喷洒毒液的快感。
范婉到的时候,袁名士正指着上门求学的学子一通喷。
范婉:“……”
这是凑巧还是日常?
那学子一见有人来了,顿时羞愤难当,掩面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