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只觉古怪,洛甜听到宁王妃这反应太不寻常。
其实那天遇到洛甜,她惊慌的表情就猜到有些事情她不想说。
云裳当时没多想,以为遇到那么惨烈的杀戮,给洛甜必定造成了很深的阴影。
洛甜行事谨慎,再三叮嘱:不能提云家,让李大娘一家也要保守秘密。
云裳虽然不知为何,但是还是照做了,就连去找她,都只能让人送去桂花糕做暗号,极其不愿意让她去听书坊,怕知道她们相识。
眼下她的表情太奇怪了,“你怎么了。”
云裳看似关心,实则逼问。
洛甜沉默了很久,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如果宁王妃能把我的卖身契拿回来,就尽快吧,我们早点离开京都。”
“你不是说要等一个很重要的人。”
洛甜急得睁着黑漆漆的眼珠子,大吼道:“谁都没有你重要,云家只剩你一个人了,你不要不知深浅以为攀上几个贵人,他们就会把你当成自己人。”
连屋外的蝉虫都被这一声吓得失声,饭桌安静得出奇。
云裳就算有再多的话,也被她这一声逼得咽回了肚子里。
这几年俩人各不相同的经历,对事情的看法也大相径庭。
京都的夜暮了下来,洛甜点了灯推开窗户,秋风习习吹来,稍许安抚了心中的郁气。
她板着脸安静地收拾好碗筷,忙前忙后的把屋子打扫干净。
云裳要干什么,都被她用眼神制止了,两个人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僵持着。
云裳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丫头真是被自己气得不轻。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洛甜身边,细声地道歉:“甜甜很多事是我考虑不周到,你别生气了,我…想去隆兴寺,你看能不能让王孙通融一下,让我进去。”
洛甜不管再听到什么都没有先前的激动情绪了,只有眼里写满了怀疑,“为何?”
云裳叹了口气,“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好。”
“那是皇家寺院,平民不得入内。”洛甜看着她的脸,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心酸地说:“你不是认识宁王妃吗?你去找她啊,你是不是有很多事瞒着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曾是内心藏不住事的人,如今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们两人说话就像猜迷一样,累不累啊?”
云裳硬生生把你不是也有事没说给压下来了,换成极其平稳的声线说道:“我长大了。”
“好,你长大了,不会闯祸了是吧!现在没有云家护着你了,做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洛甜砌了壶茶,给两人倒上后,想了想问:“你为何突然又要去隆兴寺。”
被一通追问,云裳心中郁结,反问:“你能否告诉我,为何不想让我在京都?你又在怕什么,你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何事,你自己都不知道这几天你有多反常。”
见洛甜咬紧牙关脸色萧疏,云裳微微抬头注视她,说起入京都的初衷。
“从秦家离开,我受到了致命的打击,稀里糊涂的时候遇到了李寅。当时我的情况很差,生活过得最是艰难。
直到我听到李大娘口中的浦大夫,世代行医且精通解毒。见到浦大夫后希望大过于失望,和干娘口中说的完全不否。
浦大夫精通医术,解毒只精最基本的药理。于是我想自学,偶然在他的一本医生上发现了和‘暗藏’很像的毒药,我就清楚了以后的路在哪,最后才试出了‘暗藏’。又查出了这种药出自漠北和塔脎曲部落,只要查到塔脎曲部落如果在哪,就离真相很近了。”
她隐去了和晏南修的那段过往。
本是因为他一句话入了京都,知道了晏南修是皇子,说出来只会平添笑料。
“你已经查到这么多了?”
问到这里,洛甜什么都明白了,她铺垫的未来都不可能实现了。
云裳已经接近了真像。
塔脎曲部落是那个侍卫死的时候,洛甜听晏萧行说的——果然流的是塔脎曲部落行刑手的血,每一刀都刚刚好。
她正走向一条不归路,该如何阻止,又能阻止得了吗?
洛甜太了解云裳,骨子里对云家的骄傲,绝对不会放手不管此事。
“我想去隆兴寺,见见那些喇嘛,他们学术渊广,生于北方,说不定听说过塔脎曲部落。” 云裳带着笑意,无奈自嘲:“你知道吗?今天我和浦大夫也吵了一架。他那么帮我,我却一直在追查这个可能永远都没有结果的真相,我也很累,很累……但是每次想起爹,哥哥们是如何死的,我就永远不得安宁。”
“查到了又怎么样,人死不能复生,如果凶手强大到让你无法承受,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真是那样,至少我死后也敢去见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