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下这么大雨还有人来,听声音还是女子,若要真淋了雨,指定是不拿身子当回事。
他声音带了些愠怒,问:“何事。”
“我是李田氏的干女儿,干娘今日起床后身体一直不舒服,午时开始手脚乏力疼痛难忍,有劳浦大夫能否去宅上看一下。”
姑娘把病症说得很清楚,可是一直站在外头,并没有进来的打算。
李田氏?
浦笛并无印象。
门外站的姑娘说话声音有些抖,不知是被雨淋的还是胆怯,他心中有些不忍,“我不上府,叫人把病者扶来。”
门外半天没了声音,人也不见了踪影,只有哗啦啦的雨还在不停的下。
浦笛有些生气,一般的人冒这么大雨来,至少会说几句通情的话,这一声不响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他合上医书,来到病坊门口探头看了看。
医坊门外的墙上靠了一个人。
应该是刚才那姑娘,
她双唇发白,身子缩在门口,很显然是突发了什么病。
头发上被雨淋过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至颈部,在昏暗的天色中,也能看出脂玉般的天鹅颈很好看。
他拧着眉,蹲了下去,握住女子的手开始把脉。
很快就把出了病因,他想都没想就把女子抱进了医坊。
跑堂的伙计没在医坊内,他抱着人直接进了后面的病床上,扯开嗓子喊了几嘴。
小五听到他的声音,急急忙忙趿着鞋子就进来了,没想到自家少爷才一会儿工夫,不知从哪捡了个姑娘回来。
这姑娘也忒好看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裙,湿衣服贴在玲珑有致的身材上,那脸惨白惨白的,像画里走出来的妖精,随时准备吸食人的精元。
他打了个寒颤。
“看什么,去抓药。”
浦笛见小五眼睛盯在姑娘面上都直了,声音带了些不悦。
小五这才把两颗眼珠子慢慢转向了他,幽怨地问:“抓什么药!”
“先去生盆火。”
浦笛看这姑娘全身湿透,医坊里就他和小伍加一个跑堂的伙计,三个都是男人,这位姑娘身子痛得厉害,肯定动不了。
病房里升起了炉火,浦笛把药单开好后,吩咐了跑堂去煎药。
他回到病床前,手里拿着棉帕半天不知如何是好。
虽说医者见习惯了病人,不应生出什么想法。
但这姑娘黛眉颦蹙,眼帘微垂,微微咬着牙关,本就白皙的脸,被病侵扰得更加如雪白亮,在浦笛看来不仅没有娇弱之感,甚至有几分坚忍。
模样实在太过动人,他的恻隐之心和疼惜之情缓缓从心里生了起来。
姑娘身上被火烤得暖和了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站在床边拿着棉布举棋不定的人,她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容,“谢谢浦大夫,老毛病一下犯了,给您添麻烦了。”
姑娘无辜的双眼含着雾水,清透得让人挪不开眼。
浦笛强装镇定嗯了一声,把帕子递给她就出了门。
云裳见人出了门,忽地一下从床上坐起,堪堪接触一小会,她知道这人不会再拒绝自己。
来京都这几月,从旁人的目光里,她学会了对什么样的人,装起柔弱能唤起同情。
不然如何去打听晏南修,只可惜没有人听过这名字。
原本以为他留下一个名字,应该是个大户人家,会很好找。没想到京都这么大,大到她无能为力。
她不想再找了。
如今已是孑然一身,世上唯一放不下的事,就是云家血案,京都能人这么多,不能白来。
她把身上的湿衣物脱去,挂在炉火前烘烤,自己抱着双臂蹲在火炉前,缓解着身上发散出来的一阵阵冷意。
这病折磨了她几年,没有南修的日子,咬牙坚持已成了习惯。
跑堂的伙计把药煎好,端着冒着热气的药就要往病房里去。
浦笛叫住了他,放下医书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