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鹏却不困,飘在温柔的水中,他听着耳边水流淙淙,晚风渐渐带来崖下婆娑花的馥郁芬香,夜叉冢上的面具摇曳相碰,妹妹安详在身边。
整个披月泽静谧安然。
他不知道神思飘忽了多久,脑子里正迷迷糊糊地蹦出岁月静好这几个奇怪的字眼,快闭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人。
那袅娜踏水走来的女人陌生又熟悉,金鹏疑惑问道:“你是谁?”
女人眸光明澈,笑起来时温和极了,飘渺的如云似雾,她说道:“我是天衡山的山神,你们刚出生,不认识我。”
金鹏哦了一声,他知道披月泽就在天衡山上,自己出生在天衡山,见到这人感到熟悉也是正常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铜雀,发现他还伫立在树上,背着月光的身影似乎在看他们,金鹏放下心。
“你来找我们何事?”
女人笑道:“弥怒走时怕你们一个人在这里寂寞,让我有空常来照看你们。”
金鹏想到弥怒细心温润的性格,点了点头,目光柔和些许。
“你刚刚降生,想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可以给你讲讲。”
荧只觉得耳边老有声音吵她入睡,她眉头微动,揉了揉眼睛,金鹏见妹妹似乎被惊醒,快速说道:“谢谢你,不过我妹妹已经休息了,你明天再来吧。”
“……”女人静默片刻,说道:“我来找你们其实还有一事。”
荧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女人说找她有事,她奶呼呼的声音含糊问道:“什么事?”
女人端详她半晌,目光温柔,“我有好喝的醒酒汤,给你尝尝。”
她说着将豆蔻甜汤递了过去。
荧却不太想喝,她不仅不想喝,还很想吐,恰逢女人靠近的时刻,她没忍住吐了出来。
各色秽物淅沥挂在女人的月牙云纹锦衣上,毫无防备的人微微睁大眼整个僵住了,金鹏也有些发愣,但他立刻担心地拍着妹妹的后背,“你怎么样?”
荧本就身子小,吃的也不是很多,这一吐也就吐完了,她囫囵就着手中的衣料擦了擦嘴,迷迷糊糊的“我没事,哥哥。”
金鹏放下心,继而十分歉意地看着面前僵硬的山神,“抱歉,要不你先去换身衣服吧。”
女人脸上表情几经变幻,最终她扯起一抹笑,对金鹏道:“你妹妹把我衣服弄脏了,你要是愧疚,就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做补偿。”
金鹏觉得这没什么,“我叫金鹏,妹妹叫浮光。”
女人慢慢摇了摇头,笑容像藏在云层后的月光,朦朦胧胧,“不是哦,你这样可不真诚,告诉我,你降生时与生俱来的名字。”
金鹏下意识想起铜雀告诫自己的话,他看向铜雀,看不真切铜雀的样子,但他看到铜雀在点头。
金鹏彻底放下心,在女人期待的目光中想张口说出名字,却被怏怏的妹妹拉住了。
荧虽然是个小孩子,脑袋空空,但她好像天生就会注意很多东西,比如现在,她就觉得这山神熟悉又奇怪,铜雀不出声也奇怪。
她抓紧了哥哥的衣角,朝树杈上的人喊道:“铜雀,你怎么不理我们?”
月色凄迷,铜雀一动不动像个木雕,这下金鹏也感到异常,他警惕地扇动翅膀带着妹妹远离面前这个女人。
女人脸上可亲的笑渐渐消失,面无表情静静立在那儿,看着荧的眼神格外的恐怖。
金鹏恍然想起这人为什么熟悉了,她的眼睛,跟今天宴席上的一个魔神一模一样!
他们不是,都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