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徐徐将合同撕毁，撕得极细，撕得极碎，然后往陈总编那又肥又恶心的肉脸上狠狠一砸。
“陈总编，这就是我的答案，路叔，我们走。”苏青语气冰冷，转身就走。
两人走出洽谈室，走在走廊上，身后传来陈总编歇斯底里的怒骂怒吼。
“你们两个废物！loser！没我们华盛来捧，你们什么都不是！就是一堆踩在我们脚下的烂泥！”
苏青听了这些恶毒的话语，没有半分生气，云淡风轻说道，“路叔，咱们去那家小出版社看看。”
两人乘车来到临安郊区工业园，这里建筑一片衰败，道路上泛起尘泥，时不时有大货车开过，路边长满了青青杂草，完全没有华盛高楼坐落繁华市区的那种气派。
初印象来说，并不算好。
由路余明领着来到一个庭院，苏青感觉有些意外。
这庭院虽说也很旧，可盆栽都精心打理过了，中间有个小池子养了荷花和一些锦鲤，在这片破败的工业园中，倒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
路余明朝着院子里敞开的印刷车间招了招手，大声嚷嚷，“小杜，我们来了！”
“哎！”只见一个身穿工装，满身油污的大叔远处招了招手，“余明哥，你带苏作家去我办公室坐坐，我马上来。”
苏青问道，“这位是？”
“杜叶，我的一个大学学弟，这家创世纪出版社就是他创立的。”
“他这是在？”
“检修印刷机床。”路余明指着远处一排排机床，絮絮叨叨说道，“他这不是小出版社么，很多东西都要亲力亲为动手，这个社长杜叶又是个多面手，什么都能干，再加上强迫症，每天都要把他那些宝贝印刷机床仔细盘点检查，一个螺丝松紧力矩都要校对，说什么会影响读书质感和印刷质量。”
路余明摇摇头，“我以前开主出版社时更喜欢分权治之，抓主要骨干，像他这种事无巨细我是不太认同的。”
“我倒觉得他这工匠精神蛮有意思的。”苏青笑了笑，跟着路余明来到办公室。
这办公室不大，布局比较简约，但所有物品极为有序，书架上的书从矮到高摆放，书脊对准架子边缘，桌上茶杯杯柄一致斜放，办公室散发出一股好闻的莲花清香，与陈总编洽谈室的浓郁烟味完全不同。
看完这些布局，苏青忍不住吐槽，“这人真是强迫症。”
“没办法，他处女座。”路余明无奈耸肩说道。
两人在沙发上坐定，路余明给苏青捧来一本书，“你看看，这是他们的出版物。”
这书拿到手的一瞬间，苏青感觉特别奇妙，首先是封面，画风清雅，字体布局很舒服，用的硬中带软材质也很有质感。
摊开书页，书中散发一股淡淡的清香，摸在手中有种很舒服很丝滑的触感，让人忍不住想用脸贴上去蹭，每一页书页没有任何不平整的地方，书脊内侧都封了丝线，引出一根古色古香的飘带。
苏青全部翻完，疑惑问道，“这书工艺水平很高，都快达到收藏级别了，为什么出版社会不行？”
“一个是市场因素，许多作家都上网文平台麻袋装钱，实体书市场自然萎缩，第二就是这书的价格，你看书背后。”
苏青翻过去一看，这本创世纪出版社出版的《古韵十八首》价格，要比市面上其他同种品类贵个百分之五十。
“杜叶做事死抠细节，书籍的工艺、材质、布局，都特别讲究，书籍质量虽然比市面上都高了很多，但制作成本也高，对于这个快节奏时代，他这种做法格格不入。”
路余明扳着手指说道，“你想想，买《古韵十八首》的大多是一些学生家长，只要有本诗集能让孩子背，能应付考试就行。一本二十块的平装书和一本三十块的精装书，你如果是家长会选哪一本？”
苏青点点头，“我懂了，对了，路叔你以前开出版社时，一本《古韵十八首》大概定价多少钱。”
路余明自豪说道，“十五元！”
“这么便宜，工艺有保证么？”
“市场平装书标准水平，主要是我优化了管理制度和加工流程，能够节省人力成本提升效率，所以很有利润优势。”
路余明拍拍胸脯自豪说道，“不是叔吹，当年叔为了给婉欣治病要卖出版社时，我那些对手抢破了头，就是为了搞到我这些高效制度和加工流程，现在市面上华盛出版社之外的《古韵十八首》平装本，基本都沿用叔的那套印刷流程体系。”
苏青笑着拍了拍路余明的肩膀，“叔还是叔，宝刀未老啊！”
两人有说有笑，这时办公室门打开，飘来一阵沐浴露的香气。
苏青刚才那个油污杜大叔，现在穿着笔挺的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完全是大变样。
路余明莞尔一笑，“你不是去洗澡了吧！”
杜叶憨憨一笑，“这不是要见苏作家么，我刚才那样子太邋遢了，换了衣服也有点机油味，索性简单洗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