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直到你答应为止。”一直静默的姜抚突然出声,捻起手中横木,逐一点向众人。
任不平哈哈大笑,指着他说道,“你觉得我是一个在意旁人死活的人么?”
“有些人你当然不会在意,不过,还有些人……就不好说了。”姜抚说着,手中横木呼啸而出,直奔九娘。
九娘拧身后撤,一退再退,杀气却如影随形,步步紧逼。
任不平冷哼一声,抬腿一脚,将身旁瑟缩发抖的阿远踢了过去,横木正扫中他的头颅,“啪”的一声,脑浆迸裂,哼都没哼一声,便不动了。
不过,有这一阻,九娘终究摆脱横木,安然无恙。
“你疯了?”王琦君勃然大怒。
任不平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不记得了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还是你评价我的。所以,你最好离我远一些,否则难保下一个不是你。”
柳召南霍然起身,赤手空拳直奔姜抚而去,口中狂歌道,“出不入兮往不返,平原忽兮路超远。”
姜抚闪身让过,淡淡说道,“你想死,我却偏不让你如意。下一个!”说完抬手一掌,直接便将他扇到墙根儿,半天爬不起来。
“这一年多,本就是赚来的,比起那些人,老子早就够本儿了。狗入的……”柳召南挣扎着靠了墙,喃喃自语道。
崔琦木然良久,突然望向任不平,问道,“虽说生死有命,怨不得旁人,但我不想死的太糊涂。”
任不平沉默片刻,淡淡说道,“还记得你抛出《大决行流》,为的是什么吗?”
崔琦想了想,说道,“《大决行流》晦涩难解,只得其书,不得其实。还有……”
任不平缓缓点了点头。
崔琦愣了愣,正要再问,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骇然而道,“莫非是你……你……已经……”
任不平迟疑了一下,说道,“不错,我确实看懂一些。”
此前,崔琦一直想不通,自《大决行流》出世以来,或江湖,或庙堂,无不趋之若鹜,可唯独任不平视其若草芥,忙不迭的要将之甩出去。
如今总算是明白了。
望着眼前这名清淡的男子,他生平第一有了自愧弗如之感,“什么时候的事儿?张夜叉知道么?”
任不平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就在不久之前。原本要同张夜叉商量,没想到他竟然失约,便耽搁了。”
崔琦木然从怀中掏出半本书,随意翻了翻,叹道,“阴差阳错,公若奈何?”说完凝眸望向姜抚,又说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姜抚望着任不平,毫不掩饰眼中的赞叹之色,“自然是听他讲的。”
崔琦摇了摇头,冷笑道,“他讲的?从踏进酒肆到现在,你向地下吐了几口痰,我都记得。唯独这件事情,还真没什么印象。”
姜抚并不在意他的挖苦,呵呵一笑,说道,“当时大家都在场,你若有心,也能听出来。”
王琦君突然插口说道,“莫非是他讲的那两个话本?”
姜抚与任不平皆有些意外,一齐望向她。
“万法皆归于道。你看这山河,人导之而行,曰决。水不循道而自行,亦曰决。水尚如此,何况于人?”崔琦毕竟不凡,思虑之下,原话随口而出。
姜抚点点头,喟然叹道,“我对着这书看了整整二十年。本以为今生怕是无望了,谁知却在这里有了转机。天不灭我啊。”
崔琦皱了皱眉头,说道,“那你怎么确定这句话与《大决行流》有关?万一错了呢?”
姜抚苦笑一声,说道,“若你像我一样,也将这书揣摩二十年,就明白了。万一错了,嘿嘿……好在没有错。”
错了,那就杀人喽。
话没出口,可那浓浓的血腥,谁都能闻得出来。
终究是杀过,才能谈及其他。
崔琦点点头,转向任不平,拱手笑道,“多谢!”
任不平亦点点头,说道,“抱歉。”
白颜敏敏一边默默的听着,一边将右手袖子撕开,仔仔细细的把右臂绑在胸前,最后还试了试有无挂碍。被鲜于仲通这种高手全力一击,日后能不能恢复尚且两说,怎么可能浑然无事?不过是骗骗王琦君这种外行罢了。
等两人说完,她开始将巨剑横握,用牙齿咬住剑首,拼死一拽,“嘎巴”一声,一把尺许长的短剑应声而出。
剑不长,却很宽,拿在手中,倒像把铲子。唯一令人侧目的是,剑体通红,隐隐有灼热之感。
“刘圣公十年铸剑,更始称帝,可惜最后众叛亲离,死于赤眉樊崇之手。所以,作人一定要识时务。否则,手中的剑再利,焉知不是割向自己的头颅?”姜抚嘴里说着,眼睛却望向任不平。
一直沉默的九娘来到任不平跟前,望着他,轻声问道,“二郎,夫子讲有所为,有所不为,要审时度势,你……”
任不平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笑着打断她的话,“谁都可以选,我却不能。”
九娘闻言,粲然一笑,点头说道,“九娘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