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呢?”女将军被她的同伴扶着,堵在门口。
任不平一愣,失声笑道,“你怎么还没走?”
两人的护甲犹在,但铁盔都已经卸去,男的眉清目秀,女的白纱遮面。俱是碧眼高鼻梁,一看便是胡人血统。
“我问你,书呢?”女子声音确实好听,可语气却颇为不善。
任不平犹豫片刻,指着屋内笑道,“也好,咱们进去说,进去说。”
女子冷哼一声,勉强让开一条缝儿。
任不平冲身后使了个眼色,说道,“赫乐,你守在门口。”说完侧身进了酒肆。
赫乐应了一声,立在门口。
任不平边走边说道,“事情的经过,大家都看到了。如果不是你冒然撤出,我也不会为了保命将书扔出去。现在你跑来要东西。呵呵,我是没有了。那两位高人说不准还没走远,不如你追上去,看他们会不会还回来。”
女子大怒,冲上去一把薅住任不平的胸口,喝道,“我的族人等着我去救命。你却跟我说这些……”
男子急忙跳过去,抓着女子的手腕,说道,“将军,有话好好说。你如此……他还会给你么?”
任不平止住冲上来的几人,低下头望着纤纤玉手,淡淡的说道,“这位就比你识相的多,起码知道礼下于人。退一步讲,就算我有你想要的东西,又凭什么给你?”
女子好歹是松了手,一指负在男子背上的巨剑,说道,“就凭这个。”
任不平笑了笑,点头说道,“如果你未曾受伤,这句话,我信。只是如今……”说着望向女子一直垂着的右臂,脸上满是讥讽。
女子听了,猛的向前踏出半步,左手成拳,随意击出,数丈外的一根立柱,应声而断。其威势虽比不上更国巨剑刚猛无匹,却也相去不远。
任不平看的暗自咋舌,心惊不已,嘴上却越发淡然,“刚不可守,柔不能久。你的拳法如此凌厉,能击出几拳?没了更国巨剑,仅靠你们两个人三个拳头,啧啧,怕是凶多吉少啊。”
女子本性率真,听完他的话,虽不愿示弱,但也觉得确实如此,一时间竟然无言可对。
那唤作阿荣的男子摇头说道,“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没有用的。四处已被围死。除非你能像方才那三位高人一般,肋生双翅。”
“什么?”柳召南大恐,几步行至窗口向外张望。
任不平心下一沉,笑着说道,“书也不是不能给你。不过,我看你也做不了主,就先回去,找个能做主的人过来。如何?”
女将军呆呆的望着他,摇头说道,“我信你,但他们不会跟你谈的。”
崔琦一直冷眼旁观,此时也忍不住笑了,“你信他?为什么?”
女将军默然。
阿荣不知为何,有些不耐,“若不是方才那场斗法匪夷所思,他们现在就该到了!”
阿福听了,愤然说道,“重骑堂而皇之的聚于北都门外,想干什么?自太祖龙兴以来,这种事情闻所未闻。你们不自缚于前,乞求宽宥,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当真是不知死活!”
阿荣轻笑一声,一字一句的说道,“代州折冲府都尉严平奉命上番轮值,路遇流匪作乱,唯有拼死一战。”
阿福大怒,“你是严平么?他未经刑部,未过州府,仅凭一句上番轮值,就敢放马北都城外?”
阿荣冷笑连连,话都懒得说了。
“应该是太子右司御率府命人持鱼书调的兵吧。”崔琦靠在柜台上,似笑非笑的说道。
众人一惊,齐齐向女将军望去。
女子略一犹豫,缓缓说道,“你如何得知?”
崔琦哈哈大笑,指着地下的贾连福说道,“李林甫的人死的死,跑的跑,自然只能是太子的人喽。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回去问问。那位小娘,看到没,她出自太原王氏。王忠嗣与太子关系如何,我不用多说了吧。”
王家小娘面色一沉,低头不语。
阿荣目视女将军,见她微微颔首,便一抱拳,转身奔入雨夜。
任不平看的直叹气,心中暗道,“你这女人,他本是投石问路,你这么一来,不就敲死了么?如此蠢笨,身手再好,又有何用?”
崔琦听到他叹气,便笑眯眯的望过去,说道,“不过,无论谁走得,你肯定是走不得了。否则,拿到书的那人怕是寝食难安。”
任不平抬眼看着他,笑道,“你呢?既然不是李相的人,就应该也是太子的人才对,怎么反倒拆台拆的不亦乐乎。”
崔琦怔怔的望着他,良久之后才低下头,淡淡说道,“太子怎会要我这样的无用之人?”
女将军也在看着任不平,突然插口道,“他讲的没错。无论如何,你怕是凶多吉少。”
任不平哑然失笑,摇头说道,“还是你厉害,不分敌我,见人就杀。不仅杀人,还要诛心。”
女将军茫然,搞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九娘抿嘴一笑,倒了杯酒递过去。
任不平接了,对她说道,“去收拾一下,总要让你们平平安安的走出去。”
九娘面色复杂,凝视他半晌,柔声一笑,说道,“二郎,奴家哪里都不去,只陪着你。”
任不平哈哈一笑,连连挥手。
九娘抛了个媚眼,转身又进了内厨。
女将军望着他踌躇半晌,才缓缓说道,“我叫白颜敏敏。你是叫任不平么?”
任不平举杯示意,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