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风的人群忽然像是被人踩出小径的草地一样,让出了一条直达仪式中央的通路。
那些往日在各自领土里倨傲尊贵的大人物们,此刻只是身披红衣缄默不语地立地注目,如同见了猛虎的羊群一般,颤抖着,沉默着,退让着。
那个牛仔打扮的枪手,踏着长筒靴大步向前,在灰石地板上发出噔噔地响声,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罪无可恕的暴徒,特勒罗,你竟然还苟活在世间,真是吾等的失职!”
查翠曼怒目圆睁,厉声喝道。
不对啊,我明明已经和查莫弗说过我把特勒罗带回来了,他没理由不告诉他的妹妹查翠曼啊?
哦,我明白了,我们的神明眷者,查翠曼小姐,这是在大家面前装傻呢。
“没错,我又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特勒罗走到进行仪式的高台下方,仰视着高台上的一众人等,却面无惧色。
那位自称审判者的黑甲骑士走上前来,一只手拦住怒火中烧的查翠曼,朝着高台下方的人群高声说道:“查翠曼女士,以及诸位参与者,接下来的事务由我们怒熊骑士团接管,请诸位迅速撤离。”
听见他的话,刚才还纹丝不动的人群立刻朝着广场四周散去,就连撤离时也悄然无声,似乎生怕发出响动。
一开始就驻守在仪式周围,身披统一的紫色盔甲的骑士们,迅速上前,将特勒罗围在其中。
我跟随着人群来到了会场边缘的出口,却不愿离开,因为这么精彩的场面我实在是不想错过。
仪式会场内的骑士们全将注意力放在了中央的特勒罗身上,谁会在乎我这么一个旁观的小角色呢。
想到这,我便靠在出口的门旁,安心地当起了观众。
“我的老师从小就告诫我们,不到绝对必要的时刻,不可以滥用暴力。虽然我从来都不听她的教导,不过今天在她面前,我还是收敛一点好了。”
那个枪手的面容似乎经历了许多风霜,眼角和脸颊各处,都有数不清的伤痕,须发乱糟糟的疏于打理,可一开口,发出的声音却像个稚嫩的少年。
“我今天只来救走我的老师,不与我为敌的人,不杀,妄图阻拦我的人,杀无赦。”
特勒罗语气轻松地说道,就像是告诉周围的众人,某种游戏的规则一样。
那高台上为首的黑甲骑士似乎置若罔闻一般,抬手去取背后鞘中的长剑。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剑柄的刹那。
枪响了。
砰!
虽然是三枪,枪声却快得像是一枪一样。
特勒罗那刚才还随意摆放的双手,以及藏在枪套里的左轮,在一瞬之间,就组合在了一起,出现在了他的右腰旁,以闪电般的速度连发三枪。
左轮的枪管上渗出一缕细细的白烟,就像是刚刚睡醒一般。
那黑甲骑士依旧直立于高台上,保持着伸手摸剑的动作,却如纸靶一般被打出三个弹孔。
额头,心脏,以及握剑的手腕上,三个黑黝黝的弹孔汩汩地流出鲜血,一声巨响,公牛般高大的黑甲骑士轰然倒地。
“这样足够了,我不想杀多余的人了。”
特勒罗吹了吹枪口,重新将左轮插回枪套,径直朝着高台走去,身旁环绕着他的紫甲骑士们没有一位敢将长剑从鞘中拔出,失去了领袖者的骑士团只能空着手眼睁睁地看着特勒罗从他们的包围圈中走出,被他靠近的骑士们不断后退让出道路。
“退下吧,这里不是你们能够参与的战场。”
一道神秘的身影从会场的角落里走出,明明那个角落没什么遮掩,也不算隐蔽,可是在那人说话之前,我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那人慢慢靠近了僵持在会场中央的骑士团与特勒罗,我才得以看清他的样子,那人身穿一袭灰扑扑的暗色长袍,头上戴着兜帽,脸上戴着一个刻着赤红十字的黑色面具,长袍的袖子与下摆下的双手和双脚被写满血红色经文的白色布条一圈圈缠绕着,一寸皮肤也没有暴露在外。
“我是圣徒摩夫,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刻着赤红十字的黑色面具下发出失真的声音。
身穿紫甲的骑士们听了他的话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缓缓地后退,转身从各个出口离开了会场,一队骑士从我身旁经过的时候,还有几位煞有介事地看了我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
“哦?你在这啊?”
会场中央,现在只剩下特勒罗与那个从角落里走出来的怪人。
“你是从虚无零界逃出来了,还是根本被放逐的就是假身?”
那个怪人问道。
“别担心,想要从虚无零界逃出来没那么容易。”
特勒罗轻松地说道。
“你要阻止我吗?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现身呢?还是说你和被打死的那位有私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