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卫回到临时搭建的木棚,他命人召来那十二名亲随,十二人已经把在场的众人招揽整编完毕,现在每个人手底下都有一千多人,这些人都是离得较近的零散战力,还不停有人从较远地方赶过来集结加入,有的还拖家带口。经过问询大致可以确定,这次伊族大概能有三四万人愿意归附,康卫让他们传令下去所有人连夜先退到百仞崖西面。
百仞崖是翦所在神殿西面的一处断崖,崖高百仞故此得名,百仞崖南北长五里,东侧是崖壁其他三侧各有缓坡,崖壁下有一片方圆十里的乔香树林,神殿和祭台位于断崖下的这处乔香树林中,绪神赐给翦百仞崖所属就大致是指崖下这处树林范围。
康卫不想扰了翦师徒三人的清静,于是让人提前回崖顶西面去。十二人手下又各自有亲随,他们马上命人把康卫当族长后的第一个调令传达下去。康卫看着他们从容调拨很是满意,这一群乌合之众能短时间内做到令行禁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很多人都是从氓国的军中获罪流放过来的。
传完调令康卫对十二位亲随说道:“我很感激各位从一开始就给予的忠诚守护,如今伊氏一族初具雏形, 以后还得有劳诸位多多费心协作。因为我们马上要开拔长途跋涉,为了便易调遣,我给你们每人所率领队伍暂且按十二地支排了一个称号,也方便你们传令喝号,称号先后就按首领年龄大小来排如何?”
大家聚集一处合计片刻,有三人站出反对,他们三人年龄相对较小,都是在三涂滩本土生长起来的,寻常三人也常常一起狩猎。如果按年龄大小分先后,他们年龄小的肯定排在最后,一番权衡三人决定出来提出异议:“族长大人莫怪我等忤逆,为何不用各人战力当作排序准则呢,行伍不都是靠战力说话吗?”
康卫看着三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属下说道:“我既然找你们商谈何来忤逆一说,你们也说那是行伍所为,我们都是一家人,大家不应该为了争个称号都要比斗一番。现在你们都是伊族人,我希望你们也把属下们当成自家人,这次让你们分开称谓只是为了方便调遣,到了火炽岭你们何愁没有比拼的机会,到时候再比杀敌比俘获,岂不痛快?”
三人皆是年轻爽快的人,听康卫说的真诚也不多废话纷纷表示认同,康卫让大家先报上姓名年纪,后开始定名号。
年龄最大的是位瘦高老者,他是商贾出身名叫柏立,做生意能做到被流放的程度,以前应该也是手眼通天的主,他本来和在场很多人都有交集,因为被流放后他还是继续干着倒腾售卖的勾当,康卫就曾找他换过酒,康回更是他的老主顾了,这次护送康卫也是他出面拉几人跟他一起,如今他排了首位大家也都能接受,于是自此开始十二人所率领的队伍就有了名号,柏立的叫伊子军,往后排分别是山辛的伊丑军、井陌的伊寅军、伍烈的伊卯军、方甲的伊辰军、大乌的伊巳军、相天的伊午军、乌二的伊未军、齐物的伊申军、伊酉的伊酉军、伊戌的伊戌军、伊亥的伊亥军,三位年轻人索性都弃了本来姓名直接用起了康卫给的称号。
沽在远处看着康卫把诸事安排妥当方才现身,他和众人招呼一声就径自寻了处靠上首的位置往那一坐,康卫只得遣散众人让他们各自去忙了。
众人行礼退下后康卫对着沽恭敬一礼喊了声师傅就侍立在下首等候沽的指示,沽越看这个徒弟越感觉对自己的脾气,他假装思量片刻后咳了两声开口道:“你今天认了我这个师傅我也同意收你做徒弟,但是丑话我要说在前面,我还得考察你一些时候,等你让我完全满意了才能真正算得上师徒,另外以后你不能以我徒弟的名义四处张扬,我只能教授你本领不能拿神殿身份给你庇护,我在各国留下的这点交情只够我行走世间用的。至于你刚当上族长就要去戳那毕离鸟的脊梁骨,要修为没修为要信徒没信徒的,到时候与毕族人开战可不要指望我帮你。”
康卫道:“师傅放心,徒儿晓得其中利害的不会出去瞎传。毕族人与我家有血海深仇,以前我时刻都想报仇只是没有那机会,现在有了机会我再不去报复一番实在是意难平。师傅我听说绪神给我派了五千名工匠,徒儿急于动身可能等不了,您可不可以留在此处帮徒儿安顿一下他们,等我把火炽岭稳住您再让他们来找我。”
沽叹道:“你去了没有城池可据守如何能稳住,那五千工匠说是从行易岭出发,其实只有几个大师是行易岭来的,其他都要从各地征集陆续到来,你只要选定城址,他们自己就会打听寻去的。行易岭是氓国都城所在,各族在那里都有行宫院落,所以要保有很多工匠不会轻易都送你这里来,这次构族愿选派三千工匠前来助你,他们要用这三千工匠向你换取放弃争夺伊水水神的任命权,如果你同意的话构族匠人们三五天就能到,你的意下如何呢?”
康卫眼中凶光一闪,然后迅速抬手揉了揉眼睛假装困乏漫不经心道:“伊水水神我哪里有能耐和他们争,他们愿意让谁当就去当好了。不过我有丑话也说在前头,我们伊氏除了氓神没有自己族中神祇,氓神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守卫我们每个人,伊水水神必须同时受我伊族香火护我伊族每个人的周全。还有那三千匠人,我不管中间有多少抡锤的多少提刀的,都要听我调遣,不然休要怪我翻脸。”
沽看他越说越凶狠摆摆手制止道:“不要老是给你师傅我吹胡子瞪眼的,还有点徒弟的样子没?你能看到里面的利害就行,他们愿意主动来当牛做马你只管放心使唤,有绪神神谕给你撑腰,若有不从直接斩杀就是,谁也说不出点什么。我虽然做为神殿使者不便出面帮你做些什么,但是你如果有人生中的迷茫事,我还是能指点你一二的。”
康卫咬了咬牙道:“构族的恩情来日如果有机会我定当一并报答,师傅你就告诉我,如果我这次能守住火炽岭,他家水神能不能保证伊水水位的涨退随时听我号令?”
沽对东方伊水方向施法感受片刻道:“很难,毕竟上游华水的两处神位空缺,下游洛水不在掌控,伊水独木难支翻不起太大风浪,不过必要时倒是能做到缓降缓涨。”
康卫点头:“如此也好,起码不会腹背受敌,师傅徒儿此去生死难料,我会留下妇孺和三队人马驻守此地当作后方,如果我回不来请让康池接替我当伊族族长吧。”
沽闻言面色骤冷,斥道:“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已经没有康池,你是不是以为只有靠你俩斩杀应兽的名头才能控制三涂滩?你再敢无视神殿规矩,别怪我不念师徒情分!”
康卫近距离感受着一位神殿尊者发出的威压,他腰背佝偻双腿微曲却依然昂起脸与沽对视分毫不让,“我也跟你说最后一次,不要以为我喊你一声师傅就认为我会完全顺从你们,你们大可以撕破脸大家明刀明枪摆在明处厮杀一场,他构族不是已经在对岸陈兵十万了吗?解族也要发兵来伐,想为他们水神薪讨个说法是吧?毕族我若不去前面顶住,你以为他们会容我在这后方从容建城吗?入了神殿就跟我凡俗没关系了是吧?那他妈你们神殿惹的烂摊子就不要指望我留在这里替你们四面让人抽耳光!”
远处正在有序撤离的族人们听见动静都停下脚步,看着这一大一小的对峙,柏立挥挥手让他们不要围观,手下亲随们见状赶快跑去帮忙督促剩余族人的撤离。
沽看着暴怒的康卫以及不远处看似闲逛游荡实则成环伺之势的十二位新晋首领,他真想一巴掌拍死这群不自量力的人,这群人里面山辛伍烈和相天实力不俗,齐物本不是氓国罪民,没动手前有点看不透深浅,其余人都是普通武夫,一巴掌一个的事。掂量片刻沽抬手在康卫肩膀一拍,同时威压尽收大笑道:“你小子果然是个难缠的刺头啊,不过如此甚好,从今往后谁再想来吃三涂滩这块肉都得考虑考虑下嘴的后果喽,哈哈哈哈。”
康卫收回插到后腰的双手重新垂下,远处几人也都神情略微缓和了些,大家转眼又恢复融洽,一起看着无边夜色慢慢笼罩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