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笑着点头道:“偶然路过,就来看看你们,很快就要返回桐叶洲。”
郭竹酒追问道:“多快?!”
陈平安想了想,道:“至多在娄山待上两刻钟,不是师父不想久留,只是桐叶洲那边,还有要事等着处理。”
郭竹酒以拳击掌,“么的问题!”
陈平安再为郭竹酒他们解释了一下身边三人,来自桐叶洲云窟福地的倪夫子,至于青同先前在山门那边编撰的“仙都山客卿”身份,我身为上宗之主,可没答应。
李槐有点不敢确定,试探性问道:“陆道长?”
如果没看错,就是在自己家乡摆摊算卦的那个嘛,挺灵验的。
陈灵均咽了口唾沫,一点一点挪步,心中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躲到在了郭竹酒身后。
陆沉看着这个儒衫青年,那也是相当无语啊。
当年穿着开裆裤乱逛,多虎头虎脑一娃儿。
那只陆沉用来测量文运多寡的黄雀,差一点,当真是只差一点,就要被这个小兔崽子随便一个蹦跳,就给一把捞在手里了。
问题是这个李槐,的的确确,从来就只是个肉眼凡胎的凡夫俗子。
李槐笑道:“陆道长,这么多年过去了,瞧着还是很年轻啊,我就猜嘛,陆道长肯定是个修道之人。”
陆沉笑容僵硬道:“好说好说。”
至今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反正这小子好像什么也不用知道。
没法子,那个杨老头,真是把这家伙当亲孙子看待了,而且是那种尤其隔代亲的。
嫩道人倒是看出了几分深浅,这个被陈平安说成是神诰宗秋毫观道士的家伙,不简单,金丹修士的气象,肯定是障眼法。
陆沉来到陈灵均身边,笑眯眯道:“一般水裔都是走江化蛟,你可是沿着一条大渎走水,辛苦不辛苦?”
陈灵均撒腿就跑,结果被陆沉一把按住肩头,陈灵均扯开嗓子喊道:“老爷救我!”
陈平安轻声笑道:“没事,有我在。”
陈灵均这才站定,抽了抽鼻子,臊眉耷眼的,闷不吭声。
嫩道人瞥了眼对方头顶鱼尾冠,以心声笑问道:“陆道长来自神诰宗?”
陆沉笑道:“当然可以这么算。”
嫩道人微笑道:“那我以后哪天想要作客神诰宗,陆道长是不是帮忙在祁天君那边引荐一番,美言几句?”
神诰宗?小山头了。
身为宗主的天君祁真,不过是跻身仙人没几年的山上晚辈,那么眼前这个秋毫观道士,撑死了就是个玉璞。
唯一可以拿出来说道说道的,就是那祁真的道统法脉,再往上攀亲戚,是白玉京的那位道老二。
倒是那个道号青同的桐叶洲女修,境界不低,要么是一位精通遮掩气机的仙人,要么就是飞升境了。
陆沉哈哈大笑道:“小事一桩,贫道的秋毫观,虽说香火一般,但是每次授箓典礼,小道都是能够见着祁天君的。”
嫩道人眯眼笑道:“这敢情好。”
啧啧,小道士在这儿跟我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呢?
以为自己戴了一顶鱼尾冠就是道老二啦?
呵呵,真无敌?有机会倒是可以领教一番,当然得等自己跻身了十四境。
陈灵均肩头一歪,想要脚底抹油,陆沉那只手掌便跟着下坠几分,反正就是别想跑。
陆沉转头笑道:“景清道友,几天没见,怎么跟贫道如此见外了呢,笑脸都没有一个的。”
身体紧绷的陈灵均抬起头,朝那位白玉京陆掌教,硬生生挤出一个笑脸。
大丈夫能屈能伸,两刻钟而已,再说了,自家老爷可就在旁边,陆掌教你还真别跟我横。
手上动作给我轻一点,再重几分试试看?陈大爷我就躺在地上打滚,嚎给你听。
陆沉笑眯眯道:“景清道友,难道忘记咱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你那心声,落在贫道耳中,打雷一般的。”
陈灵均颤巍巍抬起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竭力扯开嗓门,色厉内荏道:“陆掌教,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啊,你总这么有事没事的吓唬我,我也是个有脾气的……”
自以为嗓音如雷响,其实就是蚊蝇嗡嗡一般,陆沉一脸惊恐道,“你脾气有多大,发出来给贫道瞧瞧?”
陆沉缓缓抬起那只手,这位白玉京三掌教的掌心处,确实有那山河震动的气象,刚才弯来绕去推演一番,算了一卦,有点佩服眼前这个青衣小童了。
不谈陈灵均在三教祖师那边的一连串豪言壮语、神仙事迹,只说在老观主那边,没有被那位以“能饶人处不饶人”著称万年的碧霄洞主,随手一巴掌拍成肉泥,真是……个天大的奇迹。
一幅景象模糊的光阴长河画卷中,青衣小童踮起脚,拍了拍一根牛角,说那山上青草管够。
这要是青同之流的飞升境修士,估计这会儿已经转世投胎去了。
之后见那青牛扭头一眼,青衣小童满脸欣慰,结果又来了句,一听到吃,悟性就来了,是好事,说不定以后真能修习仙术。
估计换成嫩道人这种飞升境,也可以跟着青同一起去了,黄泉路上好作伴。
在十四境大修士当中,白也的杀力,僧人神清,也就是那个鸡汤和尚的防御,都是公认第一。
但是十万大山的老瞎子,与东海观道观的老观主,攻防两事,也只是相较于白也和神清,才显得不那么突出。
在玄都观孙怀中眼中,三教祖师,连同小夫子,道老二,白泽,再加上这四位,就可以凑成万年以来的第二拨“天下十豪”了。
郭竹酒笑着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