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街巷里,张大桐等人焦急地等在原地,若不是那些莫名其妙跳出来的人动作,瞬间便飞掠得无影踪,他追不上,同时钟世斌制止他,这会儿他人恐怕已经在城外了。
众人回到姜莉的宅子,一众暗卫将姜莉紧紧护在中间,当头便是一手抱着程景恒一手提刀的钟世斌,左右两边各是小七程颐等人,张思远紧紧挨着姜莉走来,一旁是蓝斯越。
张大桐等人先是被钟世斌诸人身上的煞气震慑到,后见到姜莉和几个小的都没甚大事,这才松了口气。
“远儿,你没事吧?”张大桐上前抱着孩子,紧声问道。
“没事,一点小擦伤,哥哥们给我上过药了。”张思远退开一点,让父亲检查。
“那你背后刚才不是?”张大桐犹豫着,张思远受的那一掌,他可是亲眼看到的。
“小伤,有一个哥哥就是大夫,给我检查过了,歇两天便好,这伤都没我平时摔倒的伤重。”这倒是事实,首先张思远本身就有武功底子,危险袭来时内力便能爆发护体。
张大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孩子坐不住,加上常日练着拳脚,身上带伤是常事,家里人也习惯了,只是刚才看着凶险,做父亲的总免不住担心。
他倒没有怀疑张思远的话,只是他听着,怎么这么不得劲呢?平日调皮摔到的伤比挨打更严重?这孩子是不是欠揍?
张大桐不及想出个所以然来,姜莉突然走上前,站在他身前,一弓腰深深地拜下来。
张大桐吓了一跳,神思一收赶紧虚虚托住她下伏的身体,“莉娘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叔,我对不住你的信任,是我们拖累了小远。”
张大桐哭笑不得,看着自来不拘小节的挚友一副无颜见他的样子,不由得叹道,“莉娘,你既叫我一声叔辈分上便算是我的侄女,万说我与小远他娘不怪你,便是要怪,小远还叫你一声表姐呢,他和小豆更是情同亲兄弟,那里分彼此,你这样便是生份了。”
张大婶紧跟着点了点头,她自然担心着自己的孩子,然而这事儿她眼看着呢,知道不能怪姜莉, 当其时她也在尽力护着两个孩子。
他如此通情达理,为他们着想,姜莉一听,更感羞愧,甚是无颜见长辈,“可是……”
张大桐打断她道:“我在旁边不是没有看清楚情况,对方明显就是朝着你们来的,你没有错。壮士们既要救自己人,也在尽力保护你们,你该感谢的是他们,而不是我。”
说到壮士这两个字时,声音明显虚了几度,毕竟他还不确定这些是否当真是路见不平的江湖义士呢,这些人看着气势便不凡走路轻飘飘的没声没息,鬼魅似的走到眼前,没有武功底子的寻常人与之面对面站着总免不了心里打鼓,一种下一息便要从哪里抽出一把刀来砍人的错觉。
这倒不是张大桐他们的错觉,小七等人因此前被袭的事正警惕着呢,生怕街巷中藏着什么以致于再出事端,见惯血腥的人锐利眼神扫过正常人都得冷得抖三抖,只是娘子似乎正因张思远的事儿自责着,他们刻意收敛了冰冷的气息。
幸好姜莉也知道外面不方便聚话,几人边说着话边往宅子里走去。
姜莉抬头看他,张大桐见有效,便继续劝解道:“小远一直嚷着要学武行侠仗义,如今虽然这对象不太对,但好歹他第一次说到做到,以后够这孩子吹一阵子的了,咱是不是该替他高兴?”
姜莉紧皱的眉头展开,她偏头看着张思远,那孩子正跟小豆吹呢,完全把此前生死存亡的事当成了吹嘘的本钱,她见此紧绷的心神不由一松,盯着看片刻后确定孩子真没受多大影响,这才促狭一笑,轻松说道:“叔说的对。”
说完,转头看眼前的汉子们。
众暗卫头皮一麻,纷纷低头拱手道:“娘子万万不可,收留之情不及报答,我们有愧于心,若你坚持如此,便是折煞我等,回头是要被上峰追杀的。”
这个上峰,不用说,便知是程东阳。
姜莉对程东阳无感,对他手下的人却没什么意见,何况经过这一番事由,她承对方救命的恩情,以后更做不出赶人的行为。
“莉娘,你与众好汉们相识?”原来莉娘跟这些看着便凶神恶煞的人,竟是认识的吗?张大桐不由心中疑惑。
“是朋友。”姜莉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张大桐一见,知道她不方便说,便道:“既是如此,我不问了。”
姜莉感激一笑,待他带着张思远离开,她安置好蓝斯越,这才出来见暗卫们。
“你们打算怎么办?留下继续住着,还是找别的去处?”姜莉问他们接下来的安排。
程颐犹豫道:“这边暴露了,继续住着不安全,但我们去宣州更危险,别的去处也不见得能找到地方安置小郎君。”
而且洪清园已经恨上姜莉,若他们贸然离开,对方再次上门寻仇的话,姜莉不一定应付得过来。
这事姜莉早就想好,她打算明天就报官,左右张思远跟小豆被挟持是众目睽睽之下,左邻右舍可为她作证,此事压根不用牵扯到暗卫。
她就说对方因看不惯她,故找人来寻仇的,她自己在跑动过程中也有擦伤,这些都是佐证,至于这班帮她的暗卫,便说成是路过的路见不平的义士,反正他们最厉害的能力便是藏匿,寻常人轻易找不到,什么身份还不是由她说。
洪清园的哥哥便在县衙任职,只要此事报过案,他必有办法约束她,再者,洪清园的目标本不是他们,她只是顺带的,只要洪庆华给力一点,洪清园便会消停一段时间。
就算洪清园醒过神来要找她算账,姜莉好歹在晋州有一定的名声,她就是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颖阴县、新蔡县的两位县太爷不是吃白饭的,人在他们眼皮底下做手脚,也得大家看答应不答应。
只是,湘银得尽快培养起来了,以后出门还是得带着人安全。
说到湘银,姜莉问道:“你们去信给程东阳了吗?先问他怎么办。洪清园受了伤,这两天不太可能过来寻仇,你们先考虑下怎么办。”
说着,姜莉问道程景恒:“恒儿没事吧?今天兵荒马乱的,肯定吓到他了。”
话说完,程景恒被人抱出来。一见姜莉,便嘴一扁,“莉娘。”
姜莉一看他那委屈的表情,心中一痛,这孩子上辈子便受过无数的苦,这辈子早早避过那些灾难,倒是不曾受过欺负,但他在晋州,无一日轻松,镇日困在宅子里,哪里也去不了,比坐牢还不如。
不过三四岁的小郎君,正是最天真烂漫岁月无忧的年纪,却时刻担惊受怕,活得比成年人还累。他已经很乖很懂事了,仍然躲不过这些祸事。
程景恒毕竟养在她膝下几年,姜莉怎么不疼他,只是今生他们身份地位天差地别,再有程东阳纠缠不休,她只想恪守本分,与靖王府这个尊贵的小郎君保持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