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安置一批流民,加上救济本地灾民,恐怕粮仓已经消耗大半,官府还得留下足够本县城民一年的存粮,恐再难拿出来了。前段日子县太爷已经向州府求助派粮,可刺史大人批复就地集粮。”
怎么会如此?
姜莉皱眉不解,荆、晋、宣等临近州府近来的确是缺粮少食,但北地却不缺,张大桐前段时间曾辗转从那边低价进过几批米粮,甚至仓库因为存粮过多,粮油铺的米、面还曾经贱卖过,可见江中一带粮食量多而价低。
刺史乃一州长官,有上折子直达天听的权利,他为何不向朝廷求助,求圣人下旨派粮?
不过,官府有官府的考虑,姜莉只需要做好她商人的本分。既然县衙在凑粮,他们有余力,出一份力倒无妨。
如此,姜莉出得门来,与张大桐派来的伙计回转。众人商议一番,自是无有不应。新蔡县县太爷爱民如子,治下城民安居乐业,县城商业发达,姜莉等一众本地商人,皆是由此地发迹,与县衙借粮既是合作也是打开官粮通道的前景。
如今县太爷安置流民,又是一番善举,他们自是愿意为他排忧解难,无有不应。张大桐带头,姜莉呼应,本县商家积极响应,干脆利落地拿出各自的份例,最后集成一个小车队送往县衙。
县衙筹借的粮食是有份额的,不料商家凑来的份量超出县太爷预期,他便说府衙只收规定范围内的那部分,剩下让大家领回去。
东西都借来了,万不可能再拉回去,众人便商量着要不干脆跟着这批人一齐到令支城,看那边需不需卖粮食。这一路有新蔡县的官兵护送,令支城那边会派军士接送入城,安全十足,不用担心粮食丢失。
这批商人中,就姜莉在令支城有店铺,作为看管粮食的不二人选,自是当仁不让。为求公平公正,同行的还有一个男商贩,不过,两人是分开马车坐的。
男商在队列前头,领头的是官兵,接着便是他以及将要安置的流民,姜莉随后,再是衙差与军兵压阵。
一行人到得令支城门外,一列军卫出城,双方开始一系列交接手续,除开接人,随送的还有新蔡县知府支援的一车米粮。
姜莉与令支城县令有交,她使人驾车上前,与县太爷商讨,最终在同行的男商见证下,筹得的剩下来的粮食半卖半送着交到他手上。
这批粮食本就是为安置流民筹措得来的,借给本县府衙本是半卖半送,如今交到接纳县知府手上,也算落得其所。
事情落下尘埃,接下来便是邻县安置的事宜,男商跟随本县官兵回转,姜莉既然过来这边,便顺路入城回店巡查。
入得城门,姜莉与军士一行人分开,自回点心店。这边,分店管事湘银出来迎接。姜莉与她交谈几句,了解当日的售卖情况,进料控管、人员招收、货架检查、陈列调整、盘点等这些也一一了解过。
姜莉巡查完一圈,了解过这边运转情况,解决一些积压的问题,便入内室扫账。室内茶桌前,一人坐着背对门口,正在品茶。其人背影挺拔,侧面唇翘鼻挺,不是程东阳是谁。
姜莉强忍着回头看湘银的冲动,抬步进门。“你如今是越来越没遮掩了哈。”
居然肆无忌惮地在她身边安插人手,实在让人厌烦。
她走到放着账册的木案前坐下,身后的湘银无声无息地退出去,恭敬关上房门。姜莉瞥一眼便回头,不再多看。
程东阳过来,隔着木案俯身歪头看她。片刻,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般,主动解释道:“不是特意安排人在这边,也不是要查你。当初插人进来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在这里呢,只是碰巧在这里做事。”
“你是说我无关紧要,还不值得你浪费人手?”
当一个人,对你带有偏见的时候,你怎么做都是错的。
“湘银的任务对象不是你,在她的上峰眼里,你当然不重要。”程东阳慢慢接道,“但在我眼里,你很重要。所以,我主动交代这件事,她的去留由你决定。”
“她的上峰不是你?”
“我有我的上峰,她最终忠诚的自然不是我。”
姜莉撇嘴,又在打哑谜,“你不是这批人最大的头儿?他们都叫你老大、首领。一军统领的上峰是谁,难不成,你是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