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是一边倒的战争。
安南城算上金翎将军带来的人不过三万人马，而且被里应外合，守城的优势根本没有发挥出来。长枪骑兵更是一马未出全部被斩杀殆尽。
狼兽加上大秦的甲卒都已杀红了眼，有些狼兽已经闯入民居，开始择人而噬，整个安南城陷入一片混乱。
刚才还闭门不出的百姓此时拼命往街上跑，家里有，外头更多。
“南撤，保护好百姓。”此时有楚兵发现城中百姓被袭，已经开始改变死战到底的计划。
“家里有人的快出来，往南跑。”
西边马厩里的马都已受惊，拼命挣脱掉缰绳，往街道上跑。
府衙与谷仓的大火，百姓的哭喊声，青石板上的残肢碎屑，整个安南城如同炼狱。
赵松一行人突围后只剩五人，朝北赶去，却见得人群朝他们涌来，定睛一看都是慌张的百姓。这时一头狼兽在他们眼前跃进了一户人家，随即就是男人的叫骂，女人的哭喊声。
赵松见状赶紧一脚踹开那户大门，进去时一对夫妻已被咬死，狼兽正撕咬的他们的肉，赵松见到这一幕顿时眼睛红了起来，全力挥刀朝狼兽砍去，“畜生。”
谁知那狼妖一个腾挪闪开，对赵松呲着牙，正欲扑上去一口咬死这个意图伤害它的邋遢百姓，好似收到了什么命令，转而跃出这户人家，向北方跑去。
赵松正要去追，却脚下一软，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坐在地上，旁边就是那对夫妇，男人的脖子已被咬下一块肉，大腿也被咬了一口下去。女子同样也是脖子被一击咬穿。
赵松呆呆的看着二人，口中不停的念叨着：“对不起。”
已经听不见周围嘈杂的声音，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样的战争是对的吗？这群狼妖是我们大秦训练出的吗？
赵松此刻倍感困惑、茫然。
一声女孩的哭泣声传入赵松的耳里，这声音很熟悉，一下子就在人群中分辨了出来。是那日递给他糖葫芦的那名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赵松走出这户人家，顺着哭声找去，就在屋舍背后的街道旁，走过去，就看到了那日的小女孩，抱着她父亲的尸体使劲哭泣。
赵松走过去，蹲在女孩身旁，摸了摸她的头。
女孩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伤中，周围忙着逃窜的人群，没有别的心思来帮助一名陌生的小女孩。
“快走吧小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赵松出言安慰起来。
小姑娘没有停止啜泣，听到有人安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赵松，先是面露惊恐，随即便抓住赵松的手臂使劲咬上去，直接咬掉一小块肉，疼的赵松直咧嘴抽冷气，小女孩吐出赵松那一小块肉，脸上还带着眼泪，却也难掩愤怒。
“是你们这群流民，放进来秦军，害得我爹死了，家也没了，我咬死你。”说完小女孩又要扑上来。
赵松只得闪身躲开，对准小女孩脑后就是轻轻一拳，将其打昏过去。在奔跑的人群随便抓了一人，将小女孩塞给她。他只能帮到这儿了。
随意找了处院子，赵松靠着墙壁，一屁股坐在地上，闭上眼睛，蒙着耳朵，这些他不想听，不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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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一少年，先带回去。”赵松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立马睁开眼睛，发现是大秦的甲卒，像是松了口气，却又被什么堵住了胸口。
“秦将军在哪？带我去找他。”赵松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直接对两位甲卒问道。
两名甲卒马上搀扶起赵松说道：“你是潜伏进来的急行军？”
赵松点了点头，两名甲卒顿时钦佩起来，“小子，厉害啊，你们潜伏进来的第一批一千人里，活下来的好像没超过五十人。”
赵松听到这个数字愣住了，满是血污的手一把拉住一名比他高不少的甲卒的衣领问道：“你说什么？”
那名甲卒好似被赵松的面容吓到了，的确现在赵松全身都是血污，脸上也都是风干了的血渍。“冷静，我知道失去同袍你很难过，我们也难过，可战争总会有人死去。”甲卒举起手，做出下压的手势，一直示意赵松。
赵松胸口不断起伏着，松开这名甲卒的衣领，站在原地没有动，两名甲卒见状先离开了院子，继续搜寻看有没有藏起来的活人。
良久，赵松走上街道，向被攻破的城门口走去。身旁不断有大秦甲卒抬着尸体超过他，有戴着翎羽的大楚士兵，有无辜的百姓，也有跟赵松一样衣着褴褛的第一批急行军。赵松看了眼，那位好像是跟着一起来谷院纵火的。
直到日上三竿，周围还在行走的人也越来越少，赵松才走到了城门附近。
赵松看见了被打毁城门楼，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是怎么做到的？站立在人群中间不动的赵松格外显眼，秦长平一眼就发现了他。
走到赵松身边，秦长平难得露出了喜悦，一拍呆着的赵松肩膀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就死了。”
赵松没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是略带着一丝自嘲的跟秦长平说了句：“嗯，没死。”
旋即二人都沉默了起来。
看着不断被抬到城外的尸体，赵松对着秦长平问了一句：“我们这算胜了吗？”
秦长平点头答道：“算，且是大胜，我们大秦的死一千三百四十四人，伤八百九十二人，两千余人的伤亡换安南城二万五千余士兵。”
“那跟我们一起奔袭潜伏进来的同袍还剩多少？”
“算上你我只有二十八人。”
赵松开始往城外走去，想看看那些同袍的尸首，秦长平跟上赵松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很痛心那些逝去的甲卒，但赵松我秦长平最后只与你讲一个道理。”
赵松本能的停下了脚步。
“兵家有云：慈不掌兵，然掌兵安邦后行大善。你且自行领悟吧。”秦长平认真的与赵松说完，便不理还楞在原地的赵松，从旁走过去城外祭拜那些死去的袍泽。
赵松眼神渐渐找回色彩，拳头开始捏紧，嘴上呢喃着：“然掌兵安邦后行大善，掌兵后行大善，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