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会赵松就带着秦前予到了那处医馆。
周围其他都是民宅,只有这一处大门敞着,上面挂着医馆二字,赵松一进门就看见一位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坐在那儿写字,自知这肯定不是将军说的医术高超的医师了,扶着秦前予忙问道:“叨扰了,请问你家长辈在吗?我这有伤者,还在流血。”
少年抬起头,立马放下手中的笔,朝内屋喊了句。“爷爷,有病人,快来,还在流血。”
药柜旁蓝帘子被掀开,一名年纪看起来已经超过花甲的老人走了出来,先是一眼看向脸色苍白的秦前予,开口说道:“没有昏迷,应该无大碍,你先扶着坐下,让老夫看看伤口。”
赵松马上扶着秦前予在小孩子边上的长凳坐下,老医师走近二人身前,赵松一时之间不敢松开帮忙捂住伤口的手。
“没事,看这情况,血不会喷溅而出。”老医师示意赵松放开手,拿走已染满鲜血的麻布。
秦前予闭着双眼,胸前的刀口已经外翻,深可见骨,腹部那里倒是没什么事,血已经没有在流只是慢慢的渗透衣物。
“小事,胸口处需要缝合一下,腹部那里等会上点老夫特制的止血散就行,阙儿去里屋把我的针线拿来。”
少年答了一声,便起身掀开蓝帘进去拿东西了。
赵松恭敬的拱手行礼对老者说道:“晚辈先行谢过医师。”
老者微笑点头,对这名有礼貌的甲卒很满意,于是开口回答:“不必客气,救死扶伤是医者职责所在,看你们所穿盔甲样式应该是秦将军手下先锋军里的甲卒吧?城内有人造次?都敢袭击甲卒了?”
赵松苦笑着回到:“医师您说对了,我们是秦将军手下,城内无人造次,这位是秦将军儿子,伤也是秦将军亲手砍的,来喊我们找您的也是秦将军。”
老者听闻立马吹胡子瞪眼骂了起来:“是老秦那个王八蛋的儿子?手真黑啊,连自己儿子都能砍成这个鸟样,怪不得当初杀人不眨眼。”
赵松听到此言,也瞪大了眼睛,感到吃惊,怎么感觉秦将军谁都敢骂他一样,火头军的老黑,这又来个老医师,赵松怯生生的问道:“敢问前辈跟秦将军什么关系?”
老者看着赵松问道:“怎么?你还要替你们将军出头不成?老夫姓华名师仲,昔年在大秦与旧魏交界处行医,那老东西把我一家抓着做了随军医师,每次打完仗都是被甲卒抬着来找老夫,他身上的外伤都是老夫缝合的。”
赵松自然看出老者是故意点出自己与秦将军的关系,怕自己是个愣头青,反手把他给拘了,最近可是抓了不少人。
说话间,华师仲的孙儿已经走了出来,将针线递给了爷爷。
华师仲接过针线,由于创口面积较大且长,铠甲也不好脱下来,只能让赵松在上头拨开铠甲,露出整个胸膛,秦前予的胸膛上下起伏着。
华师仲掏出针穿过棉线,唤孙儿再去拿来一根蜡烛,对着闭目躺着还在流汗的秦前予问道:“小子,怕疼吗?”
秦前予睁开眼,看了看针,脸色似乎又变白了一些,磕巴着问道:“有多疼?”
华师仲想了想,接着对还在里屋的孙儿喊道:“华阙,再带一块麻布来。”
很快华阙就出来了,拿着一条叠好成块的白麻布,华师仲先是拿起白布让秦前予咬住,说道:“忍住喽,老夫要开始给你缝合了。”
“嗯~”针扎进秦前予的皮肉里,穿过去,秦前予立马腰身反弓,好似要弹起来一样,赵松见状马上加大手上的力道,死死按住。
“嗯~”又是一声闷哼,秦前予眼珠子瞪着老大,死死的咬住了嘴里的麻布。
赵松有些不忍看了。
华师仲的手很稳,没有多余的动作,一旁的华阙已经拿好一枚小剪刀等着了,赵松看见与自己同龄的少年看到这恐怖的伤口竟然毫无不适,忍不住问起来:“怎么你看到这狰狞的伤口,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华阙白了一眼赵松,淡然说道:“比他这还可怕些的伤口我都见过几次了,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话说的赵松来了兴致,忙问道:“这在离王宫最近的城里,不准许械斗,哪有那么多外伤伤口可见啊。”
华阙有些怀疑眼前赵松的身份了,是一直未曾呆在城里吗?“多的是了,走路摔到腿骨出来了的,被牛马撞到的,一不留神收谷时镰刀把手给割断掉了的,什么奇怪的都见过了,前几日还有几人抬着一名死人过来,头与躯干只剩一层皮连接着了,还劳烦我爷爷给缝上,说是好免得身首异处,缝上好下葬。”
还未等赵松从华阙的话中回过味来,老医师已经完事了,令华阙剪掉线尾。
秦前予胸前就多了一道长足虫。老者拍了拍秦前予的脸说道:“小子,完事了。”
这一拍,麻布直接从口中掉了出来,赵松一看都破了几层,再转眼一看秦前予已经昏迷过去。
华师仲让赵松继续拨开铠甲不要动,要给他上药,站起从衣柜上拿了一小瓷瓶,拔掉塞着的红布,沿着伤口上端慢慢往下倒去。
“小子,你朋友的伤处理好了,等药和血凝固一会绑上绷带就行了。”华师仲收起瓷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着说道。
赵松又看了眼那块麻布问道:“华医师,小子问一句,缝合伤口有没有什么别的稍微不疼的办法。”
华师仲说道:“当然有啊,老夫秘制的止疼散,缝合前提前在那一块敷上,缝起来就一点感觉没有,以前有名甲卒中了毒,我帮着把肉一层层刮掉直到骨头,用了老夫那止疼散还一直笑着跟老夫谈天呢。”
赵松愣了愣,疑惑的问道:“那为什么不给我朋友用?”
华师仲一摸胡须轻笑着说道:“老夫说忘了,你信吗?”
赵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心里想着,这铁定是公报私仇了,早知道不告诉他秦前予的身份了。
过了会,秦前予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上身已经被绷带缠满了,看了一眼周围没见到华老医师,只有华阙还在一旁写字。
赵松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不得不说华阙一手字写的极好,他也是自愧不如。
秦前予张了张嘴,无力的说道:“公子,扶我起来喝口水。”
赵松听到声音,转头发现秦前予正侧着脑袋喊着他。连忙过去将他扶起,问了句:“还疼吗?”
秦前予摆摆头,说道:“现在不疼了,缝的时候比被砍时还疼。”
华阙没有回头看两人,继续写着字说道:“那以后就不要被砍了。”
秦前予喝了一口递过来的水说道:“你以为我想啊?”
华阙哼了一声,继续写字不理二人。
赵松准备打声招呼就走,就开口与华阙说道:“你们店里就只有你和你爷爷吗?”
“对,怎么了?”
赵松继续说道:“那我就不叨扰华医师了,我与朋友先走了。”
“慢走不送。”
赵松便扶起秦前予离开了这处医馆,等待二人走后,华师仲才掀开门帘走出来,对着孙儿说道:“估计爷爷我又得跟着出发了,阙儿,你到时候自己照顾好自己。”
华阙扁了扁嘴说道:“腿在我身上,你管不着。”
华师仲啪得一拍桌子,却没说话,沉默了片刻才哽咽着开口:“罢了,到时候一起去吧,我们爷俩做个伴。”
听到爷爷说出这句话,华阙竟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写字的手都停顿了一下,笑了起来。
华师仲只得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