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渺和舒倦走出城主府,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任何府卫拦路,也没有任何道盟弟子找茬。经此一番,道盟弟子好像瞬间对她失去了敌意,有些人见到她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以前天天喊打喊杀,结果竟是搞错了对象,杀错了人,横平竖直大写的尴尬。
两人走进先前住过的那间客栈,在大堂里遇到了阮霖。
“长梧真人。”阮霖见到舒倦,行礼之后朝他身后望了望,问道:“未曾想城主府竟出了这等事,请问舒师妹她可还好?”
舒倦道:“淼淼她回锦州了。”
阮霖目瞪口呆,诧异道:“她回锦州了?她不是来参加周岁宴的吗,今日才是周岁宴,她这么快就走了?”
舒倦面不改色地点头,“她刚刚回锦州了。”
燕渺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谎,在一旁憋笑憋得简直要得内伤,小黑兔也有小黑兔的可爱之处。
眼看阮霖又要开口,燕渺朝他一笑,“不好意思,我与长梧真人还有要事相商,先行告辞了。”说罢,她拉着舒倦便往里走。
舒倦被她拉着走进房间,脸色茫然,问道:“阿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燕渺一时起了调戏他的心思,笑道:“结契的事,你说是不是重要的事?”
舒倦垂下头,不说话了。他一旦不说话,别人就很难了解他的情绪,因为白纱覆眼,根本无从读取他眼神中的信息。
正如此刻,燕渺只能猜测,他大概是害羞了?
舒倦沉默了一会儿,拉着燕渺在凳子上坐下,取出伤药,“你受伤了,我帮你上药。”
燕渺这才想起来自己受伤了,不想时还好,一想便觉得伤处疼得厉害。伤在右侧肩膀,燕渺解开前襟系带,将衣服半褪下,露出伤处,任由舒倦帮自己上药。
等到冰凉的药膏涂到裸露的皮肤上,微凉的触感传来,燕渺才发现这个姿势似乎有些暧昧。舒倦低着头上药,冰雕玉琢般的脸庞近在咫尺,差一点便可呼吸相闻,燕渺的目光扫过他墨色的眉,英挺的鼻梁,薄薄的唇,最后落在他颈间喉结上,几缕乌发落在他脖子上,更衬得肤白胜雪。
上完药,舒倦朝她伤口轻轻吹了一口气。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肩头,燕渺收回恍惚的心思,老脸一红,蔓延至脖颈,磕磕巴巴道:“你在干什么?”
舒倦直起身子,面色如常,“吹一吹就不疼了。”语气单纯又无辜。
燕渺想起,从前舒倦受伤了,她帮他包扎伤口之时经常这样说,不过那时候他们才十来岁,说这样的话再正常不过,明明是同样的话,如今说起来就让人不免生出几分旖旎的心思。
燕渺满脸通红,庆幸舒倦看不见,她拉好衣襟,轻咳一声,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结契仪式你想放在哪里举行?你家里同意这门亲事吗?”
舒倦垂首,轻声道:“不急。”
燕渺微愕,这可不像当初带着几十口大箱子去潮生岛提亲的人说出来的话。“怎么了?”她问道。
“我明日回锦州,待禀明家里之后再说。”舒倦低着头说道。
燕渺直觉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但是又挑不出毛病,便讷讷道:“好吧。”
燕渺小憩片刻醒来,推开窗,天□□晚,她看见西北天幕上燃着一簇橙色火焰。她神色一凝,直接翻出窗外,从二楼跃下,落在街道上,直奔西北方而去。
燕渺循迹而来,很快便在西北郊外的树林里找到了谢瞻。
地上染着一堆篝火,谢瞻坐在篝火前,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明暗暗。陆非名靠在一旁的树干上,身体瘫软,显然还在沉睡。
听见燕渺踩踏枯叶的声音,谢瞻抬头,看着她笑了一下,从他弯起的眉眼依稀可见几分年少时的意气,“城主府的事情我听说了,干得漂亮。”
燕渺扬起恣意的笑容,在他对面坐下,“如何?解气不?”
“解气!我早就看那姓顾的老头儿不顺眼了!当年若不是他……”谢瞻说着,看了陆非名一眼,“若不是他,我们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燕渺默认,顾澜庭为了一己之私,让多少人不明不白地为之赴死。青崖掌门心存慈念,在他死后给他点了一张安魂符,其实在许多人看来,他连安魂都不配。
谢瞻又道:“其实我早就觉得那老头儿不对劲了,当年我去找他谈休战之事,他说陆非名是个好苗子,当时我们又没有谈及修炼之事,他为何突然说陆非名是个好苗子?恐怕那时候他就存了将陆非名炼成行尸的念头。一定是他!带走了陆非名的尸体,炼成了行尸!”
说到这里,谢瞻越发咬牙切齿,“只恨我那时愚蠢,竟未发现他的真面目。”
燕渺很不给面子地笑着说道:“嗯,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谢瞻:“……”
瞧见他眼下的乌青,以及下巴上的青色胡渣,燕渺笑容淡了些,道:“顾澜庭一死,应该暂时没人有闲心来找你的茬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