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渺松了一口气,谢瞻更是松了一口气,他往陆非名身上又加固了几张入定符,才有闲心同燕渺道:“你今天下午找我,让我看到橙焰信号就过来,是早就料到了陆非名会出现吗?”
燕渺笑道:“我又不是星河宗的,哪有那么神,能算到他会来,只是碰巧罢了。”话锋一转,她道:“你赶紧带他离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暂且让他一直就这么睡着,等我忙完这里的事情,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谢瞻微一点头,“好,我先走了。”他瞥着正与石□□战的顾澜庭,道:“此人阴毒,你且小心。”
燕渺颔首,目送他和陆非名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喧哗声由远及近,想来是这里的动静引起了注意,城主府的府卫赶过来了。燕渺眸色深深,对方人多势众,继续缠斗下去耗时耗力,有弊无利,精力和时间要花在刀刃上。她如是想着,望了舒倦一眼,纵身离开,往城主府外飞去。
当天夜里,度厄城里巡逻的守卫便增加了一倍。第二天早上,度厄城居民醒来时发现几乎每一条道上都能看到身穿城主府守卫服饰的人,城主府没有明说增加守卫的原因,大家纷纷猜测是为了今日城主孙儿的周岁宴。
当城主府守卫正在度厄城内四处搜查的时候,他们要抓的人其实根本没有出城主府,此刻正躲在城主府的客房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燕渺昨天假意离开城主府,实则半路折返,避开府里守卫的搜查,潜回了舒倦的房间。她当着顾澜庭的面给舒倦两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相信舒倦跟她不是一伙的,让舒倦继续留在城主府内。
昨天夜里,她爬墙进来的时候,舒倦就站在院子里,一点都不惊讶,好像特意在等她,还顺手接了她一把。
燕渺站稳,在他胸口摸了摸,“疼吗?”
舒倦浅浅笑了一下,“不疼,你收了力道的,我知道。”
燕渺仍然心有愧疚,道:“对不起。”
舒倦道:“阿渺,真的一点都不疼,你不用担心。”
燕渺终于安心,径直往他屋里走去,“今晚得借你的房间睡觉了。”
睡觉,走进房间之后燕渺才发觉这个词是多么的暧昧。看着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燕渺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虽然她和舒倦同床共枕过很多次,但那时她是女鬼,从没生出过风花雪月的心思。其实从前外出试炼之时,两个人便经常在荒郊野外睡觉,挨在一起睡上一整晚,好像也从来没觉得尴尬。但自从因为合欢散发生了那件事,燕渺现在是浑身不自在,感觉空气里飘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氛围。
还是舒倦先开了口:“你睡床上吧,我打坐。”说完,他就真到旁边打坐去了。
躺在床上,燕渺闭着眼睛,却迟迟无法入眠,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某些画面。那晚,她身中合欢散,意识混混沌沌,脑子无法思考,但那时的感受却无比真实地印刻在她的记忆里,她记得自己是如何索取,也记得舒倦是如何给予,不得不说,当时的感受还是相当不错的……
燕渺想得面红耳赤,不自觉抱着被子扭成了麻花。
声响引起了舒倦的注意,“怎么了?”他问道。
燕渺一瞬从云端回魂,她干咳一声掩饰尴尬,故作镇定道:“没什么,就是睡不着。”这是真话。她干脆坐起身,“我跟你一起打坐吧。”
两个人打坐到天亮,第二天就是顾西却孩子的周岁宴。没了幻颜术,而她这张面孔道盟大部分人又都认识,燕渺只能低调做人,没有堂而皇之地去参加喜宴,而是藏匿在后院伺机而动,准备干一票大的。
燕渺偷了一套城主府侍女的衣服换上,来到城主夫人住的院子。
小院环境清幽,里面栽了许多梨树。当年花惜情到这里来的时候,院子里并没有梨树,看来这些梨树是后来才种的。燕渺想起花颜改他们家院子里就种了许多梨树,每到梨花盛开的时节,白茫茫一片,宛如漫天云雪。
燕渺走近主屋,此刻主屋里很是热闹,一群人或坐或站,欢声笑语,都看着一个奶娃娃。
一位相貌端雅清丽的妇人面目慈和,正逗着奶娃娃,手里拿的拨浪鼓咚咚作响,奶娃娃咯咯笑着,口水横流。妇人轻声细语地哄奶娃娃:“锡儿,叫奶奶。”眼角浮动着细纹,却无损她出尘的气质,反而增添了几分岁月赐予的风韵。
顾西却跟着逗奶娃娃:“锡儿,叫爹爹。”
奶娃娃把手指塞进嘴里又拿出来,胖乎乎的小手在顾西却脸上抹了一把,口水糊了顾西却一脸,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奶娃娃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这副和乐融融的景象刺激得燕渺双目生疼,她想起了那个曾经坐在屋前台阶上的清寂背影,手里也是拿着一只拨浪鼓,明明委屈得想哭,却微笑着告诉她,这是他娘亲给他的拨浪鼓。
一名侍女走进屋内,走到妇人旁边道:“夫人,抓周的东西准备好了。”
城主夫人颔首,众人往另一间屋子走去。屋子里铺着一块大红毯子,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件,长剑、符箓、幡旗、弓矢、笔墨、灵石、药杵等。抱着奶娃娃的女子轻手轻脚地将奶娃娃放到大红毯子上,奶娃娃呆呆坐了一会儿,然后慢悠悠地向前爬去,捡起一支药杵抱在怀里咯咯直笑。
众人看着怀抱药杵的奶娃娃,表情都有些意外,顾氏一门还从来没有过医修。
有人道:“这倒新鲜了,真不知这孩子像谁,我们顾家好像没有哪个学岐黄之术的吧。”
顾西却笑着说道:“看来日后是要送他到云越宗去修行了。”
城主夫人望着被奶娃娃抱在怀里的药杵有些出神,听到顾西却打趣的话才回过神来,微微笑了一下,眸底却藏着几分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