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倦坐在床边,手里正拿着一本册子,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略显慌乱地将册子收入袖中。
燕渺关上门,回头见他满面红霞,奇怪地问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舒倦僵硬地别开脸,拢了拢衣袖,答道:“有些热。”
燕渺将信将疑地朝他袖子瞥了一眼,然后正起神色,道:“你猜我刚才在街上看见谁了。”
舒倦似乎还未回神,思绪不知飘在何处,只愣声道:“谁?”
燕渺道:“我刚才看见刘玥了。”
“刘、刘玥?”舒倦大脑似乎还没拐过弯来。
燕渺鲜少见到他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她说着,伸手想要去探他的额头,“不会是生病了吧?”
舒倦神色仓惶,躲开她的手,快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喝下,“我没事。”
燕渺看着他慌张别扭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真没事?”她狐疑道。
“真没事。”舒倦缓和气息,脸上红霞退去稍许,问道:“你方才说刘玥在度厄城?”
燕渺回归正题,蹙着眉沉思道:“我刚才确实在街上看见他了。刘府的所有人都受了诅咒,无法离开福旺镇,他如今为何能够来到度厄城?难道因为他是半行尸,还是有其他缘故……”
舒倦面色也冷凝下来,陷入思索。
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燕渺道:“我以前问过刘玥一个问题,既然他明明知道刘琦有问题,为什么不揭露刘琦。刘玥当时说,刘家现在只剩下刘琦这一脉了。”她双眸蓦然一亮,“如果因为刘家只剩下刘琦这一脉,所以刘玥想保住刘琦,那他为什么要把刘琦的所作所为告诉我?”
舒倦抬起头来,显然跟她想到了一处。
“所以……”燕渺微嘲一笑,“刘玥非但不想保住刘琦,他甚至还借我们的手除掉了刘琦。”
燕渺轻轻敲着桌面,脑中思绪翻涌。刘玥除掉刘琦的原因是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刘琦把他变成了半行尸?燕渺心中浮起一个否定的回答,她甚至怀疑把刘玥变成半行尸的人可能根本不是刘琦。
“我在他身上留了一道追踪印。”燕渺又道,“但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留下的追踪印很浅,只维持了一柱香的时间,这一柱香的时间内,他去了城主府。”
城主府,燕渺对这个城主府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无论是数十年前的中土之乱,还是数年前的眠鬼冢之战,度厄城城主府似乎总在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翌日,舒倦去拜访顾西却。
他们这群人里,顾西却是唯一成婚了的,去年喜得麟儿,如今孩子即将满一周岁,周岁宴的请帖早就发出去了,城主府现下正在为宴会做准备。见舒倦到来,顾西却显得十分开怀,“听说你们府上近来很忙,本以为你没空过来,现在见你过来我真是太开心了。”
舒倦浅笑着道了一声:“恭喜。”
想到一事,顾西却脸上的喜色冷凝几分,“我听说了舒伯伯的事情,没想到谢雨楼竟然一直包藏祸心,蒙骗了所有人。”他说着,叹了一口气,“只可惜燕渺她……”
说完,他惊觉失言,忙对舒倦道:“我不是指责你……毕竟那时大家都以为舒伯伯是燕渺杀的,你也不要太过自责……”
燕渺在一旁听得忍笑,多少年过去了,都是当爹的人了,顾西却这傻劲儿却是一点儿都没减,专门往雷区上踩。
正在此时,顾澜庭从不远处走过,见了舒倦,过来与他打招呼,慈和地笑着,“舒贤侄来了。”
舒倦拱手见礼,“晚辈见过顾前辈。”
传闻舒氏先祖与顾氏先祖曾是过命的交情,但到了如今这一辈,已疏远了许多,只剩下些客客气气的平淡交情了。
两人寒暄之时,燕渺默默打量着顾澜庭。与谢枕玉、苏染等人相比,顾澜庭其实比他们年纪稍长一些,但他外表看上去却比那些人都要年轻许多,似乎时光对他格外优待,这些年来他丝毫未见半点衰老,已是花甲之年,看上去却像是三十多岁。
顾澜庭目光从燕渺身上扫过,燕渺对上他的视线,浅浅笑了一下,拱手道:“晚辈舒淼淼,见过顾前辈。”
顾澜庭笑得和蔼,“舒家的孩子皆是才俊之辈,小小年纪便不惧不怯,未来可期。”
燕渺笑道:“前辈谬赞,前辈义薄云天、道法精绝,晚辈一直十分敬仰,如今有缘得见,实乃晚辈之幸。”
她一脸涉世未深的表情,语气诚恳,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情真意切。
顾澜庭笑得眯起了眼眸,嘴上却谦道:“徒有虚名罢了。”
“顾前辈虚怀若谷。”燕渺眨了眨眼睛,“当年眠鬼冢之战,听说便是顾前辈率领着道盟弟子攻入小六界,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大涨我道盟士气。此等豪情,晚辈十分向往,也不知何时才有机会亲身体验一番。”
顾澜庭眸光凝了一瞬,而后迅速恢复了慈和的笑容,“歪魔邪道,人人得而诛之,以后会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