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倦拿着荷花灯就往河边走。
卖花灯的小贩叫了起来:“公子,你钱还没给呢!”
舒倦身形一顿,脸上表情僵了一瞬,快速转身留下一锭银子,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燕渺憋着笑跟上。
燕渺从来没有放过荷花灯,但她知道荷花灯是痴男怨女必备的祈愿手段。凉州河里已经飘着不少荷花灯,顺着河水缓缓远去。
河边有人支起了摊子在卖花灯,同时提供笔墨。一名妙龄女子买下了一盏花灯,提笔写下一行字,将花灯放入河中。
燕渺回头看着舒倦手里的荷花灯,小声问他:“你带笔墨了吗?”
舒倦点头,“带了,你要许愿吗?”
燕渺环顾一圈,河边行人纷纷,络绎不绝,一支笔飘在空中写字恐怕会引起骚动,燕渺道:“不用了,我放个花灯就行了。”她从舒倦手里拿过花灯,双手捧着放到河面上,她速度很快,在旁人看来就像是舒倦把花灯扔进了河里。
荷花灯顺着河流漂走,燕渺回头,见舒倦握笔在花灯上认真地写着。燕渺飘过去想看他写了什么,舒倦却侧过去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不让看?燕渺狡黠一笑,现在还有她看不到的东西?
舒倦将荷花灯放到水面,燕渺立刻便想飞过去凑近细看,不料一股温和的灵力紧随而来,裹住她的灵体,快速将她卷走,荷花灯顺着水流飘走,上面写着她没来得及看清的六个字——“阿渺安乐长生”。
燕渺被带回舒倦身旁,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转头面向别处,御剑而起,沉声道:“有人去找燕掌门了,我们回去吧。”话音刚落,他们已至谢府。
一个人影站在燕无浊门前,体形修长,身上穿着宽大的黑色长袍,夜风吹过,黑袍飒飒,像挂在长杆上的黑色幡棋。他手中铜铃轻轻一摇,铃音清脆,余音袅袅,令人闻之心神荡漾。
燕渺一眼便认出,多年前就是这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背后,向她发起攻击,也是这道铜铃声让舒沉渊陷入狂躁,让花惜情从棺材中醒来。
铃音响过之后,燕无浊从里面将门打开,神情恍惚,一步一步走向那道黑色身影。走到黑袍人面前,他止步,举起手中长剑便向自己腹部刺去。
就在燕无浊即将自尽之时,舒倦剑气出手,如飞雨射向黑袍人。与此同时,燕渺结出一道镇魂印落入燕无浊眉间。表情木然的燕无浊恍如梦中惊醒,神色一凛,本要刺向自己的长剑陡然换了个方向,刺向前方的黑袍人。
黑袍人立即意识到事态有变,身形一动便欲退去,奈何腹背受敌,燕无浊和舒倦都无意放他离开。三人战作一团,刀剑寒光辉映,几个来回之后,舒倦剑尖抵上黑袍人的喉咙。燕无浊上前,揭下黑袍人蒙脸的黑布。
毫无悬念,黑布下是谢雨楼那张柔美至极的面容,他目光从燕无浊和舒倦脸上淡淡扫过,最后平静地盯着院子里一丛不知名的小黄花,如果不是脖子上还架着剑,旁人几乎要以为他是在惬意地赏花。
燕无浊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声音饱含沧桑,“你们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我,倒是证实了我的猜想。”
燕无浊稍微一顿,继续道:“我玄一宗弟子燕渺之仇必将向诸位讨回。”语气铿锵。
燕渺怔住。
被千夫所指之时,她没有流泪;受锥心刺骨之痛时,她没有流泪;直面死亡之时,她亦没有流泪。然而此刻,仅仅一句话,却让她欲潸然泪下,好像万般苦楚突然有了一个破口,如洪水般汹涌而来。
燕无浊望向舒倦,“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舒倦道:“交由道盟发落。”
燕无浊欲言又止,最终道:“贤侄,我有一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舒倦颔首,“请燕掌门明示。”
燕无浊轻声一叹,道:“当年你父亲之事恐有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