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话音一落,周围的行尸骤然动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缩在阴影之中,所有行尸齐刷刷地扑向燕渺。
燕渺老神在在地飘在原地,躲都不躲一下。行尸们尖利的指爪从她透明的身体上穿过,燕渺淡笑,不好意思,物理攻击无效。
然而,她刚高兴了没多久,古井上空突然红光大盛,血色印纹如同一张巨网铺开。燕渺心知不妙,赶紧飞出井外,她抬手聚起灵力,灵力触上印纹的一瞬间,被尽数吸收。燕渺暗骂自己大意,竟然没有发现那些杂七杂八的符箓纹印之中还隐藏着这样一个威力巨大的禁锢法阵。
看见灵力打在印纹上引起的波动,刘琦面色得意,“燕渺,不要枉费力气了,以你如今的修为,是无法挣脱这缚魂阵的。”
顿了顿,刘琦兴奋且期待地说道:“你就等着被我做成傀儡吧,我说过,会给你找一个合适的身体的。”
燕渺没理他,脑中快速思索着脱离困境的方法。目光瞥见井下的行尸群,她心中霍然划过一个念头。她退回井下,散出灵力,灵力快速没入四周的行尸体内。散出的灵力裹挟住行尸体内的灵质,燕渺咬紧牙关,双手捏决,行尸体内的灵质被缓缓抽出,一缕缕蓝色灵质漂浮在空中,逐渐汇聚成一个蓝色的小球,行尸们接连倒下。
刘琦像是意识到她的意图,缚魂阵迅速缩小,血色印纹快速向燕渺逼近。
燕渺眼睛眯了眯,加快捏诀速度。在血色印纹即将碰上她的刹那间,蓝色小球速度迅疾地撞上印纹组成的红色网络,渗入印纹之中,印纹的颜色由红转紫,然后缓缓向外扩张,在绷紧到极致的时候应声而碎,清脆得像银瓶乍破,却带着震山破土的力量,轰然而降,小小的院子在这股力量之中震了几震。
阵法被破,刘琦不怒反笑,眼中狂热更盛,神态若痴,“不愧是你!哈哈哈哈!”
如果燕渺有实体,此刻脸色一定是苍白的,方才一击几乎耗尽了她为数不多的灵力,再继续下去她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胜算。唉,沦落成战五渣真是太惨了。
刘琦祭出一张符箓,面带微笑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做成最完美的傀儡。”
燕渺望了一眼远方,提起最后些许灵力,在身前结成一个繁复的防护法阵。她自己明白,因为灵力不足,这个法阵空有其表,其实羸弱得不堪一击。
符箓从刘琦手中飞出的时候,燕渺望着远处飞来的雪色流光,唇角微微扬起。符箓刚刚脱手,还没来得及飞到燕渺面前,已经被雪色剑光截住,碎成几片零碎的纸片飘飘然落下。紧接着,数道剑意落在刘琦周围,瞬间结成剑阵,将他困在其中。
刘琦脸上的喜色荡然无存,他看着落在燕渺旁边的舒倦,怨恨如同野火在他眼中蔓延。
舒倦双手合拢,将燕渺透明的身体捧在掌心。燕渺感觉到充沛的灵力浸润了她的周身,枯竭的脉络被迅速填满。燕渺舒展了一下身体,笑道:“还好你来了。”
舒倦没有说话,薄唇抿成一条冷凝的直线。
燕渺知道这是他不高兴的表现,她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心虚。
刘琦被困在剑阵之中,不死心地取出数张符箓引爆,结果都是以卵击石,剑阵纹丝未动。
燕渺再次感慨起来,想当年她也是能够与舒倦平分秋色的,如今竟然连区区一个刘琦都打不过。
刘琦看着舒倦,故作无辜道:“真人这是何意?”
舒倦不作声。
刘琦继续说道:“燕渺作恶多端,我正在为九州苍生除害,真人为何阻拦我?”
飞在舒倦身侧的“惘见”发出一阵轻微的剑鸣。
燕渺微惊,剑与主人心意相通,这是舒倦动了杀心的表现。
刘琦浑然不觉自己正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不折不挠地说道:“燕渺神魂未灭,人人得而诛之,此事传出去……”
刘琦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愕然看着一道剑气贯穿了自己的喉咙,殷红血液喷涌而出。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舒倦,似乎不能理解向来以君子之名著称的长梧真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燕渺也愕然看着舒倦,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舒倦如此果断地杀一个人,纵然这是一个罪恶滔天的人。
舒倦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惊讶,神情平静地解释道:“他罪孽深重。”
燕渺难以消化,但还是接受了他的说辞。她看着刘琦的尸体,叹道:“应该暂时留他一命的,说不定能问出点有用的信息。”
舒倦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珠子,“没关系,还有它。”
燕渺看着他拿出的魇珠,恍然大悟,都忘了还有这东西。
魇珠从舒倦手上升起,飞到刘琦尸体上方,淡淡的黑雾散开,笼罩住刘琦的尸体。片刻之后,一个透明光球从黑雾中冉冉升起,光球中浮现出数段刘琦的记忆。
魇珠可以呈现出死者痛苦的记忆,但是对一名死者只能使用一次。
燕渺目不转睛地看着光球中的画面。
第一段记忆是刘琦小时候,看上去大概五六岁大,身上穿着崭新的红色小褂,一个妇人牵着他的小手走在刘府院子里。
刘琦声音清脆,问妇人:“娘,我们要去哪里?”
妇人回答:“我带你去找你爹。”
刘琦望着沿途的景物,表情有些困惑。
从刘府仆役居住的院子前路过,几个仆役家的小孩见到刘琦,指着他笑道:“野孩子!没爹的野孩子!”
刘琦垂下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