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一时间鸦雀无声,刘启跪在地上,手指紧紧扣住地面,留下几个血印。
晏司坐在老位置上撑着头旁观。
不得不承认,刘启的作案动机、犯罪手法,以及当日行程都完全符合作案凶手。若非消失的灵魂和现场的做法,说不定还真的确认是刘启。
崔酒也想到这点,目光锐利锁住堂中刘启,“刘启,你现在是否还有补充?”
“没有了,都是草民一时鬼迷心窍,求求大人从轻处罚!”刘启不住磕头,不一会儿地上额上一片青乌。
崔酒惊堂木一拍,刘启抖三抖,只听崔酒问道:“绣庄外墙上的图纹可是你留下的?”
刘启扣在地上的手攥紧,“是……是草民刻下的图纹……草民是、是方便记天数,一天刻一个,刚好十四个。”
“刘启,你抬起头再说一遍,在何处做的记号?”崔酒神色莫测。
刘启面色灰败,抬起头眼神躲闪,“回大人,草民为了记时间才刻下的图纹,位置在、在草民顺路的地方刻的。”
“好,那本官再问你,为何在角落焚香?据本官所知,你们这些脚夫不会随身携带香烛吧。”崔酒端起茶水,语气漫不经心,眼睛却一刻也未离开刘启。
刘启眼睛慌促躲闪,想要低下头,又被捕快厉喝制止。
“大人……草、草民自知愧对死去的人,想让他们路上走好……死后莫纠缠草民,香烛也就那天早上才揣进兜的。”
崔酒嘴角轻轻一扬,“你好生想想,那天还带了什么东西?”
刘启垂下头,眼神飘忽,“对,还有纸钱!我、我是想要了钱回去给老母亲上香……”
崔酒点点头,茶杯放回桌面,清脆的响声在堂中无比清晰,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刘启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刘启,你平日里去找你堂弟,会不会带些手信?”
刘启眼神飘忽,支吾着说:“大人,草民那日还带了一包糕点,是给草民那侄女的,刘可很喜欢吃,草民就带了些。是心生歹念才在里面下药……草民知错了,求大人饶命!”
崔酒起身走下堂,站到刘启面前,俯视这跪在地上的人,语气里充满压迫:“刘启,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从实招供。你要知道,这时会被杀头祸及家人的重罪。”
刘启点点头,望着崔酒,眼中闪过一丝绝决,“大人,草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事!不敢妄言其他……”
崔酒衣袖一甩,背手转身回到堂上,一支令签扔到刘启面前。
“拖下去,刘启押入天牢。”在刘启惊恐目光中,崔酒吐出更为无情的话语,“捉拿刘启亲属,择日问斩。”
刘启顿时脸色大变,试图挣脱捕快,还未大喊出声,捕快就将刘启捂着嘴拖下去。
刘启被拖下去走得老远,都还能隐约听见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
刘启被带走,堂中除了纸张翻动,没有多余的声响。
晏司抱着竹筒喝完最后一口凉茶,将啃完的兔头连着油纸塞到竹筒中,放到桌角。又拖着凳子挪到陶言旁边。
陶言掏出手帕塞到晏司手里,手指虚虚点点晏司嘴角,“擦擦,有油。”
兔头有些辣,晏司嘴唇比往日更红。
陶言赶紧撇开眼,心里再次咒骂卫羌,要是昨天他不点出,自己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哪里会像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一边是勾得心痒痒的人,一个是自己责任所在的婚约。
这婚约是晏府的大小姐。
她父亲晏衔是当朝内阁首辅,才能没法说,国之栋梁。哥哥晏句,当朝户部尚书,娶了晏府大小姐,至少以后军费不用愁。
陶言心头苦涩,还没经历过爱情,就得经受感情的折磨。
“陶大哥?你怎么了?崔酒叫你呢!”晏司伸手在陶言面前挥挥手帕。
崔酒轻咳一声,将方才所讲再次重复,最后总结。
“刘启的口供漏洞百出,首先墙上印记根本不是刻上去,其次糕点下药分明预谋已久,而非刘启所言一时冲动。刘启家里确实有去世老母,然而现在既不是清明,也不是祭日……前后矛盾,可以肯定,刘启是被推出来顶罪。”
“如此重罪,也敢顶替,简直目无章法。”崔酒掸掸衣袖,又自言自语道:“这杀头重罪,祸及家人,到底是什么让他敢冒如此风险?”
晏司收拾干净自己,满不在乎道:“要不就是钱,要不就是被控制了。我看刘启应该是被威胁的,他身上有术法痕迹。”
“晏大师,您有发现?”崔酒狗腿子般小跑过来,给晏司打起扇子,“您有何高见?能找到那个人吗?”
晏司仰起头,脸上带着小骄傲,“当然有发现,有一股阴气方才一直缭绕刘启身上,就在你问他墙上印记、焚香和糕点时候,阴气都有波动,应该是被人给控制了。至于能不能解,我还是没问题的,但是顺着找人,还是算了吧。”
其实顺着咒印找人,晏司也不是不会。但这个玩意儿涉及到禁术,他还不想被抓去烧死。
所以为了小命着想,还是不会比较好。
陶言端起茶杯遮住扬起的嘴角,晏司这小家伙肯定会。既然不想暴露,那他就勉为其难帮忙遮掩一二。
“崔酒,你们最好把人看好了,别今晚刘启就出意外。”陶言敲敲桌面严肃提醒,“等会儿我和晏晏去天牢看看。”
崔酒看桌上堆积的公文,按按眉心,大理寺天牢令牌递给陶言,“行,等会儿你俩去,我这里还有公文没处理,也不知道陈大人他们找到张生没?”
晏司向陶言投去感激目光。等会儿他俩去地牢,让陶言守好,他可以悄悄的做法寻找。
陶言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小弯,甚至心情好得帮着崔酒将资料分门别类放好。
忽然陶言问道:“崔酒,你觉得张生是凶手的可能性几成?”
崔酒苦笑,“七八成,希望别再出幺蛾子。今早,我接到圣上口谕,大理寺将此事处理完毕,得清查往期口供,和兵马司打击假供之事……陶言,收起你的幸灾乐祸,信不信我向圣上申请让你监工?”
“好,不笑就不笑,我和晏晏去天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