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半日,常迎雪与钱不留就赶到了青山镇,二人不做多话直奔悦来客栈,与掌柜的表明来意,说出二人年龄相貌,掌柜确定这二人来过,并告知他们分别住过的房间,以及什么时候离开的客栈,但并没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比如这二人去往何处,又遇到了些什么人。
没有得到有用的答复,二人一筹莫展毫无头绪,也正是在此时常迎雪的一句话点醒了钱不留:“不留,你在这青山镇里有没有认识的什么朋友,咱们找他打听打听,问问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钱不留一拍大腿,“嘿,要不还是三姐冰雪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找个人打听打听呢?”说罢,拉起常迎雪的袖角说道:“走三姐,我带你去个地方,应该会有消息。”“哎哎哎,去哪儿啊?别拉着我啊!”常迎雪被钱不留这么一拉,差点摔倒。“你就跟我走吧四姐,我肯定带你去你们见过的好地方啊,你说是吧?”钱不留说罢咧嘴一笑,那笑容三分讥讽七分狡诈,看的常迎雪直撇嘴。
出了悦来客栈的门,向西走,穿过西门街,又过烟柳巷,一炷香的工夫就到了巷子尽头,这巷子尽头一扇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三个大字“聚花楼”。这聚花楼好大一座宫殿式的建筑,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楼分三层,外挂两颗栀子灯,下竖一方木牌,上写“香饮子”。这栀子灯就是那烟花地的招牌,只是表达的比较含蓄而已,而这“香饮子”就是屋内有香甜美酒的意思。门口站一个堂头接引着进出客人,还有那花枝招展的俏娘子在框内踱步迎熟客,这真是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啊。
常迎雪此刻脸颊通红,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就是是你说的好地方?”钱不留咧嘴大笑后说道:“这可是好地方,更是你我打听消息的好地方。走四姐,咱们进去,”说罢就拉着常迎雪往楼里走。这地方外来的女人甚少,像常迎雪这种身材高挑,相貌不俗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有来往楼内的女人也大多都是找寻自己相公的家眷而已。
迈步入楼,这楼内更是别有洞天,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瓣莲花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如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只入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
钱不留来这聚花楼的次数不多,来了也并非消遣,而是街访时认识了这里的老板花三娘,所以偶来走动,因为在这不大不小的青山镇,多认识些所谓道上的人也是百利而无一害。钱不留找来堂头问他三娘何在,堂头正要回话,就听二楼扶栏旁传出一声“钱五郎,别来无恙。”
说这话的正是这聚花楼的老板花三娘,只见她从二楼缓缓走下,一边走一边轻摇玉手,频频招呼,这位花三娘面容秀雅绝俗,自股轻灵之气,肌白如雪吹弹可破,神态悠闲,桃腮带笑,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那真好似“清歌一曲世所无,朱唇一点桃花殷”啊。钱不留瞧见这秀丽端庄的花三娘缓缓向自己走来,忙拱手上前道:“三娘,几日不见,风韵犹存啊。”花三娘右手持扇,轻遮嘴唇掩口而笑:“五郎说笑了,这都半老徐娘了还拿我寻开心。”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花三娘瞧见了站在钱不留身后的常迎雪,这小娘子身材高挑,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自有一番清雅高华之气,三娘眼里也是一惊,便问道:“五郎,这位可人是?”钱不留这才想起站在身后的常迎雪,忙说:“哦哦,忘了介绍,这位是家姐,行四,名曰迎雪。”听罢花三娘上身略微前倾,双腿稍微弯曲,两手合拢持扇按下,道一声:“四姑娘,福拜了。”常迎雪则是举手齐胸微微鞠躬道:“三娘,有礼。”
花三娘向着常迎雪微笑点头,侧身问道:“五郎,今日来此有何贵干?”钱不留左顾右盼而后又挠挠头说道:“不方便。”三娘听出钱不留是有重要的事要说,就借步领着他二人,去了一楼后厅自己休息的闺房。入屋看座,钱不留辞了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三娘,我此番来不为别的,是想打听些世面上的事情。”花三娘有些许诧异,但也回道:“五郎请讲。”钱不留简单的说了此事的缘由,但没有提到锦盒的相关信息,只表明是要找自己的姐弟,他二人来到青山镇后迟迟未归,恐有事发生,特来找寻。
“三娘,这青山镇发生的大大小小所有事都逃不过你的法眼,还请你帮忙,受累找寻我的姐弟。”钱不留起身拱手说道,花三娘见状,忙让使女扶起钱不留,自己却沉思良久。她左手手肘撑在圆桌上,手指抚眉,手掌刚好挡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眼神和她究竟在思虑什么。大家都没有开口,三娘也没有答应钱不留的请求,房间内鸦雀无声,呼吸声似乎都变得厚重了。
良久,花三娘终于开口:“五郎,近些日子,镇上来了许多陌生面孔,而且啊,都是些凶面孔,据我所知,他们不是无故来到咱们青山镇的。”说到这儿,花三娘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要找的人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我确实可以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三娘微微笑了笑,“五郎,你的姐弟没有取到他们想取的东西。不过那东西,现在很安全。”话说到这儿,三娘又是邪魅一笑,看着发愣的常迎雪和钱不留,只觉好笑。“我一直就知道你的身份,只是对我来说,你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今天我与你说了这么多,也是看在素来的情分上,尽绵薄之力而已。”言毕花三娘就摇着团扇靠在竹椅上,闭目凝神。
听到了花三娘说的这些话,钱不留有些尴尬,本以为自己隐藏的不错,是个来镇上办货的小相公,殊不知别人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唉,羞死个人啊!钱不留刚想再问点什么,花三娘杏眼微睁娇羞的一声轻吟:“哎呀,五郎。休再问我啦。问我我也不会再说,我只能告诉你,你们要取的东西,很安全,很安全,很安全。旁的事儿,我是真的不知道,五郎休再逼问与我。”说完又用团扇遮住樱唇,娇笑起来。花三娘已然这么说,钱不留也不想多问,只此一句:“还请三娘指条明路。”
花三娘起身踱到窗边看向外面,傍晚的天空并不阴暗,而是有一种明丽的蓝色,群山在夕阳的照射下,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天边似有火山云,那片火烧云笼罩了西边的天际,明与暗相交的边界,黑与白渐变的层叠,有一种独特的美,就是那朦胧的不可说的美。“戌时,莲天桥附近的‘香茗茶馆’,去找百晓生吧。”说完转身进了闺房内阁,钱不留还要追问:“三娘,这百晓生如何认得?”内阁里悠悠传出一声“你去了便知。苏柳,送客吧。”使女苏柳微笑点头,扬手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