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康养院回来的一路,大憨和王雅梅、颜百灵聊了一路。庄大憨明白,颜百灵望子心切,只要自己不订婚结婚今后恐怕还要纠缠他。一旦把持不住,后果不堪设想,今后如何面对王雅梅?
他暗暗地问自己,除了王雅梅,老江湾还有没有哪个女人在他的心目中能和朱四丫平起平坐?
只有王雅梅!
他曾经试图让王雅梅和朱四丫重合,可是他试了多少次都无法做到。朱四丫温婉体贴,既像姐姐又像母亲;王雅梅俏丽勤勉,像一个同舟共济的密友。朱四丫对自己无微不至,王雅梅绝离不开自己的扶持。
自己闷不出的憨,王雅梅倔得特立独行。
他明白,在自己的心目中能和朱四丫重合最多的是胡秋云。
可是一直以来胡秋云只肯当自己的姐姐,天长日久他真的把胡秋云当姐姐,磨灭了那种迷迷糊糊隐隐约约的恋情。
王雅凤给贾浩明做媒,让王雅梅的心迹彻底大白于老江湾。孙洪发把自己带到县城那几天,王雅梅一个大姑娘已经不顾一切发下了誓愿……
他不能再等了!
大憨在养猪场办公室门前停下车,走进王雅梅的办公室。
王雅梅把他接进室内:“雅梅姐,我想说说咱俩的事。我知道为了我你一直躲躲闪闪不愿见那个贾浩明。我想过了,你要愿意,我想……”
王雅梅很激动,她看上庄大憨六七年了,曲曲折折,这个憨家伙终于有话要说了:“想什么就说呀。”
“你要是乐意,就别再拖了,人都拖老了。咱们尽早登记,秋后就结婚。”
王雅梅扑进大憨怀里:“傻小子,有你这么求婚的么?”
“那……怎么办呀?我知道,我是个死了老婆的光棍儿,配不上你……”
王雅梅将大憨推开:“这时候说这些有意思啊?什么时候你把戒指戴我手上,咱们就去登记!”
“那好办!我都准备下一年多了。就是不敢……”
“憨了吧唧的。”
庄大憨带着王雅梅又上了狐狸坨子。祭奠一番,两个人在狐仙小庙前双双下拜,再拜庄永红,三拜朱四丫。
祭拜完毕,庄大憨坐在狐狸坨子下面的土坡上,他俩静静地等待着,灌木丛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动,两团红光忽隐忽现,它们果然还在。不过其中一只显得有些慵怠,另一只却来来回回活泼兴奋。
王雅梅细心:“看,那面那只好像怀孕了。”
大憨仔细观察,果然它的肚子比从前大了许多。
两个人不由自主又拜了下去。两只狐狸隐隐现现,消失了。大憨看着塔头滩、马兰坡、拉拉岗子、渔窝棚:“三姐,你说咱俩这算不算拜堂啊?”
“呵呵,比拜堂隆重。”她趴在大憨耳边悄悄说:“别忘了咱俩是拜的狐仙!”
大憨:“呵呵,你不是不迷信么?”
王雅梅:“当然不迷信。可是,谁一辈子的幸福不想得到祝福保佑啊。”
大憨败一枚钻戒戴在了王雅梅右手中指上……
庄大憨和王雅梅来到村委会贾浩明的办公室,贾浩明很尴尬也很好奇。
“二位找我,有什么事?”
王雅梅:“我们请你给开证明信,去镇里登记。”
“哦,恭喜恭喜。体检手续……”
大憨:“呵呵,这个不归你管吧。都办完啦,不劳操心。”
贾浩明也觉得自己语无伦次,问些不该问的问题。他在写字的时候也控制不住手地微微颤抖。
两个人离去,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禁怅然若失。又是一场空炮啊!
回想自己了出大学校门,不是不能留在大城市,不是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如果自己愿意留在省城,跟自己相恋两年的女友也不会离开自己。他相信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自己是学农业的,那就应该到农村去,在农田里施展自己的抱负,在父老乡亲中间做出自己的成绩。
现在呢,前面有个庄大憨,在老江湾这片天地他永远追不上。头上有个孙洪发,不管是在官场还是在事业上,这座大山他搬不掉。
理想,繁花似锦;现实,冷酷无情。
回到渔窝棚的第二天,胡秋云特意杀了一只鸡,买了一条黑鱼,请老荞面帮忙,做了一桌酒菜把大憨雅梅请到桌边。
既然已经登记,媒人该上场了!
和胡秋云一样,在捍卫憨梅这段姻缘上,江六姑坚定不移。尤其是在孙异群、王雅凤的强大压力下,连最看好最热心的生母黄大片儿都动摇的时候,她和胡秋云依然坚定支持王雅梅和庄大憨在一起。
由于有老荞面在,江六姑开始还很犹豫,是黄大片儿硬把她拉来的。
老江湾的风俗,只要两个人看对眼儿了,对领不领证不太在意。最在意的是三媒六证各种风俗礼节,直到拜堂成亲。而这一切,都离不开媒人。
碍于大憨和雅梅的面子,老荞面勉强坐到了酒桌前,和江六姑对面。一开始两个人都觉得木讷、别扭,可是三杯酒下肚,江六姑渐渐放开了。接连和老荞面碰了三杯!
庄大憨怕江六姑酒喝多了太放肆,让老荞面下不来台。于是,喝了半斤酒就拉着老荞面吃了口饭,回拉拉岗子了。
喝着茶,大憨问老荞面:“乔叔,六姑上赶着跟你碰杯。很给你面子啊。”
老荞面:“呵呵,憨小子,从打我来到拉拉岗子,你就暗暗使劲儿让我回去。你说我老荞面这辈子活了这么大岁数,自个的儿子跟老丈人去了晾屌台。剩下的日子呢?净给别人养活孩子了!我明白她的意思,搞破鞋没人要了,还想让我给她养活儿子?扯淡!她咋不敢去找孙洪发呀?”
“找孙洪发?找他干什么?”
“嗨,你小子说精比谁都精,说憨真是跟傻子似的。满屯子都在传乔老小是孙金贵的儿子,你就没听说?”
“哦?有这种说法?乔叔,没根据的谣传可信不得。难道你没和六姑在一起睡觉行房?”
“在一起呀,也有那事。可是,她那个大破鞋满老江湾谁不知道?都乱套了!”
大憨皱着眉思索着:“孙金贵那个王八蛋就不应该有儿子。醉酒偷情,疯狂滥交,科学上也讲不通。乔老小和你感情怎么样?”
“不错呀。从小带到大,一直到满八岁我和他妈打八刀。”
大憨说:“乔叔,我听说沈阳有一家单位能做亲子鉴定,科学可靠。如果到那里鉴定,乔老小不是你的儿子,那就交给江六姑,一切从长计议。可要真是你的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