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洪发:“三年前就有人托管,到底是谁呀?”
“哦,也是你们渔窝棚的村民,叫庄大憨!”
孙洪发一拍手:“这事儿我们怎么不知道啊?”
“马兰坡外沿江滩涂由国土资源局、水文局联合掌控,各个地段都由当地的托管人代行管理。”
难怪憨小子理直气壮,说话那么冲。杀手锏原来在他的手里攥着呢。
孙异群却撂下一句话:“庄大憨都没动手开发,你们就别惦记了。”说完她回镇里了。
孙异群明白,塔头摊上的狐仙坨子有大憨妈庄玉蝶的坟。那一带别说渔窝棚村,连塔哈根镇都管不着。
朱老三谋划走动已经花进去一千多,曾子廉又是注册公司又是招聘人员已经产生十几万的开销!跟着曾子廉来的那个女人司慕云,已经看到老江湾满地金元宝可就是捡不到手里。
既然是托管,那就是他说的不算,也没有能力开发那么大面积的土地。托管托管,那就是委托他暂时看管,和小区雇了保安差不多!完全可以活动上边,鼓动下边,把这盘死棋下活!
谁跟钱有仇啊?
孙异群回到家里住了一夜。她告诉孙洪发,马兰坡外开地,国家没有批文谁也动不了。就算开得成人们也是跟开发商交易,对村官没啥好处,弄不好民心尽失。既然庄大憨已经有行动在先,就不得不小心。
孙异群还跟她爹保证,下一届选举,她准能够说服庄大憨,不再惦记村官儿。对孙洪发来说,保住官位才是第一要务。
孙异群的话触动了孙洪发,庄大憨为什么要托管塔头滩?是为了母亲庄玉蝶的坟!如果不考虑政治前途,当时也许真的和庄玉蝶结婚了。那里既然渔窝棚村管不着,自己也不便多过问,曾子廉有钱让他折腾去吧。
与渔窝棚村没关系,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观。
朱军师不免打开了算盘。孙异群父女不行,妹子朱四丫未必不行。
朱四丫自从六岁父母都死了之后,便在三哥朱老三家。从那时起她就开始干各种活了。她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候,三哥常对她说的一句话“好好干活,挣下钱好供你上学念书。”于是她一年又一年的盼着能上学,盼到最后,她还是没能迈进学校的大门。甚至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排行第四,又是丫头,所以朱四丫就是名字了。不知什么时候她又染上了肺结核,成了痨病鬼。于是,她三哥又换了一句常说的话“好好干活,挣下钱好给你治病。”
因为是痨病,人们都怕传染,,所以她也从来没往人前凑过,连吃饭都是等其他人吃完了,自己在厨房里将就一口了事。她的三哥三嫂,吃饭喝水睡觉怕她传染,可是干各种活计从不怕她传染。她不是没有思想,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没有地方和机会表露,更多的时候是在心里自己跟自己诉委屈。二十几年下来,造就了她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性格,容易被人忽略、容易被人淡忘。
此时,哥哥朱老三把她想起来了。
朱老三上了拉拉岗子,直接敲响了妹子的房门。
朱四丫打开房门:“三哥,你找我有啥事儿?”
朱老三喝了一口茶说:“这不是要买种子去了吗,我来问问你还需要什么药物,顺便给你买点。”
朱四丫说:“不必了,我的病上年冬天好了。”
“你看我和你三嫂都有这份心意,再说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年前卖了苞米就有这打算,可是我一直忙……”
朱四丫冷冷地回答:“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早已不是一家人了。”
朱老三有点窘迫:“四丫,我们毕竟是一奶同胞。现在大憨有能耐,三哥也想借点光,狐狸坨子下面的塔头滩……”
朱老三在朱四丫的窝棚里,唾沫星子乱飞,足足说了两个小时。狐狸坨子旺三江,谁能开发谁发财。只要开发起来,就有你和大憨三分之一的股份……
朱四丫叹了口气:“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在做天在看,就怕大憨答应了,老天爷也不愿意。能不能旺三江我管不着,我有那一垧多尿炕地足够了。”
朱四丫说完开门出去,把朱老三自己晾在屋里了。
按照活动上边鼓动下边的策略,曾子廉带着那中年女人去了市里。
鼓动下边,孙洪发不肯出面,朱老三只能亲自出马了。
他和老三国核计了两三天,终于想出个妙计。庄大憨可以不把村官儿们不放在眼里,但他不敢犯众怒!
天气渐渐地变暖,阴沟里的残雪已经化成春水,路边的婆婆丁已经钻出嫩芽。庄大憨心乱如麻地走在蜿蜒的镇间小路上,料峭的春风吹得他周身冰冷。庄大憨叹了口气,抬头看见二十几个人在狐狸坨子下面的塔头滩上忙碌着。
鲇鱼须、朱老三的小舅子曾老虎、杨大林、王喜发,颜百灵的男人晃荡侯等等,足有二三十人,都在塔头滩上忙忙活活挖塔头呢。
老三国抱着膀子,遥望狐狸坨子不知在想啥。
在一个塔头墩之上还坐着一个女人,颜百灵。
已经微微放绿的塔头滩被挖的一块块乌黑,远远看去就如同在一张健康红润的躯体上贴满了狗皮膏药。
大憨快步跑上塔头滩高声喊道:“都停下,谁让你们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