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本想留在金仙观过夜的,但是他还是被赶出来了,不过好在经过他的软磨硬泡,李腾空最终还是答应他,明天带他去刑部找狱丞何昆。
夜里他不敢在大街上走,好在他对长安城的地形还算熟悉,各坊内部并不宵禁,他一路向南翻越坊墙,快速穿过横街,又翻墙进入另一个坊,如此一连翻越十几道坊间,避开了好几对武侯巡街这才回到了别院。
“顺子,开门!”
顺子听到喊声裹着衣裳打开了门,一阵寒风吹得他直打哆嗦,赶忙把王兴让进屋里,问道:“十三郎,不是说明早才回来么?”
王兴搓着冻得冰凉的手,“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快烧些开水,弄一些吃食!”
“诺,奴先把火升起来给十三郎暖暖身子!”
两刻之后,顺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片汤放在了王兴面前的桌子上。
王兴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说:“顺子,你明日有事要做,去收集一些发霉的食物,取其霉菌丝,用小坛子装着,再用油纸密封!”
顺子颇感好奇:“十三郎,这有何用?”
王兴呼啦啦喝着面片汤,一边吃一边说:“给张倜治病就靠它了!”
“十三郎怎的会治病了?奴从未见过啊!”
王兴笑道:“别的病不会治,张倜的病会治,其他的你就别问了,只管去做就是,能不能救出阿耶,就看能不能把张倜治好!”
“诺!”顺子答应着。
等吃完面片汤,顺子收拾碗筷去洗了,王兴走到书房点燃油灯,他从桌子上取来一张纸。
此时的纸张极其昂贵,且质量还不怎么样,造纸技术都被世家豪门掌握,而且都秘而不宣。
这张纸很毛糙,倒是可以书写,但书写的效果却不尽人意。
不过王兴不用它来书写,他先去了鸡舍抓了一只鸡,从鸡翅膀上抽下来一根粗大的鸡毛,用缝衣针把鸡毛毛管顶端刺穿,拿着鸡毛在砚台沾上墨汁写两个字,还不错,笔迹很细,正好用来画图。
顺子进来的时候,王兴正好把需要准备的一些工具的图都画好了。
“十三郎,这些是何物?”
王兴把画好的图交给顺子说道:“不要问,明日你除了收集发霉食物,还要找铁匠和瓦匠把这些工具制作出来,上面的工具是需要找铁匠做的,下面这个是要瓦匠和木匠做的!”
顺子接过图纸看得一头雾水。
张倜得的是肺结核,要治这个病并且断根,必须要使用青霉素,但现在条件不行,只能使用最简单的土法制取,好在他从前在网络上看过一些土法制作青霉素的方法。
这时王兴又问道:“咱家的石磨还能用么?”
“能啊,只是有很多灰尘,要清洗!”顺子说道。
王兴吩咐他:“你去把石磨清洗干净,我要磨一些东西!”
“诺!”
王兴去储粮房取了一些黍米和山芋,把黍米用水泡着,又把山芋削去皮洗干净切成小块用簸箕装好。
“十三郎,石磨清洗干净了!”顺子来报告。
王兴抱着簸箕,“你把木桶提过来,我等一起把黍米和山芋磨成浆汁!”
推石磨时,顺子一边推磨一边问:“十三郎,这是作何吃食?”
王兴忍不住笑骂:“你这吃货,一天到晚只知道吃,这不是吃的,是用来制药的原料!”
这两样东西磨出来之后用制作成培养基溶液。
黍米和山芋磨好之后,王兴用纱布把汁水过滤滤渣,用一个洗干净的小瓦罐把汁水装起来,再用油纸密封,搞定收工,等明天收集了霉菌丝再进行下一个步骤。
次日,清晨。
王兴穿着一身小厮的衣裳早早在刑部大狱外面等着了,外面积雪很厚,气温很低,他把双手拢在袖子里不停的来回跺着脚,嘴里鼻孔里不停呼出长长的热气。
没过多久,一辆骡车被车夫赶着过来在刑部大狱门前停下。
王兴知道是李腾空来了,连忙上前去拉起车辆,恭敬的行礼:“参见小姐!”
此时的小姐这个称呼真的是大户人家女儿的称呼,而不是青楼女子的称呼,更不能称呼良家女子和大家闺秀为姑娘,姑娘是青楼女子的专用称呼,否则会被暴打。
婢女先下来之后伸手扶着李腾空走下车来,今天的李腾空披着一件厚实的毛皮大氅,她打量着王兴,忍不住捂住笑了,问道:“你怎的穿成这般模样?”
王兴抱了抱拳:“在下不想节外生枝,从现在起,在下是小姐的随从!”
李腾空若有所思,随即点了点头,“行吧,随我去见何昆!”
“诺!”
到了监狱门口,站岗的四个甲士用长矛架起挡住李腾空等人,其中一人喝问:“天牢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闯,还不速速退去!”
王兴上前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一般的喝道:“去告诉何狱丞,就说李相公之女来访!”
众甲士互相看了看,其中一领头的甲士见李腾空里面穿着道袍,外面披着大氅,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当下不敢怠慢,立即安排另一甲士进去向何昆报告。
这年头皇室公主、宗室女、高官大臣之女出家修道非常流行,有些是真心慕道,有些是奉命修道为家人祈福,有些是为了躲避家里安排的婚姻。
例如太平公主就曾经出家修道一段时间,为的就是为了躲避大唐与吐蕃的联姻。
没过多久,监狱的侧门打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官员急急忙忙走了出来,一路小跑着来到李腾空面前就要下跪,“下官参见小姐,不知小姐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小姐恕罪!”
一个狱丞在唐朝只是一个入流最小的官儿,从九品下,却掌管着很多人的生死,官儿不大,权力却不小。
李腾空抬手说道:“何家哥哥不必多礼,贫道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何昆连忙说道:“小姐有事尽管直言,下官若能帮得上,定不推辞!”
“贫道要见王忠嗣!”
这话犹如一声惊雷,何昆只觉得脑袋发晕,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怎的,何家哥哥为难?”李腾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