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载好说歹说,把要价一降再降,降到了一万七千贯,但崔圆始终咬死了只肯出一万贯,多一文都没有。
元载嘴都说干了,叹息一声说道:“崔公,这样吧,一万五千贯,在下去说服妻弟让他同意,如果这个价钱崔公都不能同意,在下也不管了,到时候该流放的去流放,该充入掖庭为奴就去为奴吧,反正也与我元家无关!”
他说完就要回厅堂。
崔圆见状犹豫了一下,等元载走出几丈远,心里着急了,他立即喊道:“元评事留步!”
元载脸上露出了笑容,转身问道:“崔公还有何事?”
崔圆走过来低声问:“一万五千贯,你真能说服兴哥儿同意退婚?”
元载拍拍干瘦的胸脯,“待会儿我就让十三郎亲笔写休书,崔公若是不放心,我拿着休书与崔公一同回府,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休书,不知崔公意下如何?”
崔圆上前一步:“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就一万五千贯!”
“崔公带着令爱且先告辞离去,在外头等一下在下,在下找妻弟拿了休书就去与崔公汇合!”
“如此甚好,老夫也不想再面对王家兄弟!”崔圆说完抱了抱拳,走到厅堂门口叫上崔秀奴,两父女就离开了王家。
元载回到厅堂内,对王兴拱了拱手:“贤弟,姐夫已与崔圆谈妥了,就按照刚才你我商量的一万贯赔偿,另外退回全部聘礼,你写下休书一封,待姐夫拿着去崔府拿钱!”
王家兄弟没想到王兴索要赔偿还真的成功了,虽然不是原先说的三万贯,但一万贯也不少了。
王兴抱拳说道:“姐夫果然是个能办事的,又有才学,休书一事还得劳烦姐夫,小弟签字按手印就行!”
“好吧!”元载答应,吩咐旁边的小厮去拿笔墨纸砚过来。
待小厮拿来文房四宝,元载泼墨挥毫,很快就写下一封休书。
王兴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开头写着三个大字:“放妻书”
这正是唐朝离婚协议书的基本格式!
再往下看,这离婚协议书写的也颇有文采:“窃闻夫妇义重,如手足似难分,恩爱情深,同唇齿如不别,况且夫妇念同牢之乐,恰似鸳鸯双飞,并胜花颜,共坐两得之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于天宝六年冬十一月十六日手书”
王兴拿起狼毫在末位写上自己的名字,用大拇指沾上印泥按了手印。
“姐夫,此事就拜托你了!”王兴把放妻书交给了元载。
元载接过放妻书叠好塞进怀中,说道:“十三郎放心,此事包在姐夫身上!对了,方才某去大理寺向同僚打听了,岳丈没有关押在大理寺狱,也没有在台狱,应该是被关在刑部天牢!”
也不怪王家要派人四下打听,实在是长安城内能关押囚犯的监狱太多了,如长安县、万年县的县大牢、京兆府狱、还有左右金吾卫的大牢、刑部大牢、大理寺狱、御史台狱、东西徒坊等等,这些都是可以关押囚犯的监狱。
王振听元载如此一说,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御史台狱已经很久没有启用了,还是武则天当权时期,酷吏来俊臣、周兴等人用过的,后来这些酷吏被一一清算处死之后,御史台狱也很少关押大臣进行审讯。
以王忠嗣的官阶和爵位,他不可能被关押在小监狱,只能是刑部或大理寺,既然没在大理寺狱,就只能在刑部大牢。
“辛苦公辅了,你去吧,把十三郎此事解决也算是了却了一桩麻烦,省得我等还要分心防范崔家在后背捅刀子!”
元载当即向王振和其他王家兄弟们拱了拱手,遂转身离去。
傍晚时分,元载带着几车钱财和物品回来了,其中两车装的全部都是铜钱,其他几车都是几个月前送到崔家的聘礼。
“长兄、十三郎,全部带回来了,除了当初的聘礼,还有一万贯,其中六千铜钱,剩下四千贯以银饼抵充折算!”元载拿出一份清单递给王振。
王振接过清单看了看,说道:“这两日我等兄弟找人打听消息,疏通关系支出不少钱财,接下来还要花钱,这笔钱财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这时王兴说道:“大兄,这一万贯我得带走,我有其他用处!”
王振把脸一板:“你有何用处?如今以营救阿耶为最为重要之事,其他一切事情都要为此事让步!”
“大兄怎的知晓我不是拿这些钱财去营救阿耶?”王兴反问道。
王振看着王兴,“就你?你不给我等拖后腿,我当兄弟就谢天谢地了!”
王兴忍不住嗤笑一声,“我拖后腿?尔等数人跑了两天,愣以半点消息都没打听到,钱财却是花了不少,看看你们平时认识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吧,要么是芝麻小官,要么是酸腐文人,人家不待见你们,你们还上杆子往他们身边凑,真到了要找人帮忙的时候,这帮人没一个顶用的,还没我认识的那般纨绔子弟讲义气呢!”
王振这个大哥被王兴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老二王进呵斥道:“十三,怎么跟大兄说话呢?还有没有规矩?”
王兴懒得理他们,招呼随从:“顺子,顺子,死哪儿去了?”
“来了来来,十三郎有何吩咐?”
王兴指着装着铜钱和银饼的板车说:“把这辆车钱财拉走送去某家别院!”
顺子察言观色,发现气氛很不妙,赶紧赶着驴车把钱财拉走了。
王兴也迈步要走,却被王振叫住:“你去何处?”
“自然是想法子去一趟刑部天牢见一见阿耶,看他有何话要交代!”王兴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振和其他兄弟都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王兴的变化太大了,大得都让他们感觉不太真实。
别院里,王兴和顺子二人把钱财都搬进屋里,顺子烧火做了一些饭食。
吃完晚饭之后,王兴披了一件斗篷就要出门,此时外面已传来暮鼓声。
顺子立即叫住他:“十三郎要去何处,暮鼓已响,鼓声停下之后若是被抓住就麻烦了!”
王兴挥了挥手:“不必担心我,我会小心的,明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