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通三年注定是钟吾县史上不平静的一年,这年春夏接连大旱,三岔河干涸断流,人畜饮水困难,一望无边的良田干枯开裂,一片片禾苗枯死在龟裂的大地上,烈阳烤着这片赤地,赤地连绵百余里。
领主李檀这几个月来忙于购粮引水,安抚封地百姓,劳心劳力,忙的是焦头烂额,头发竟白了许多,无奈天不遂人愿,就是不下一滴雨。
李檀坐在议政厅大座上略显疲惫,“今秋是颗粒无收了,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应对措施,确保百姓能填饱肚子,今天请诸位来商议商议,看看有什么好办法来应对这场灾难!”
这次是家族会议和封地事务会议一同举行,出席的人要比平时多很多,有李家同宗,有封地主要官员、千户长、百户长、武士、部分修士,还有封地内一些有头有脸的人。
一位白发驼背老者,缓缓起身,捋着胡子,“主公,目前旱情严重,秋收已然无望,百姓无食必会生乱,必须先稳定民心,封地大仓要提前做好计划,届时向贫困丁户提供赈济。以前我们老辈赈灾积累了不少经验,像赈济,赈贷,赈粜,施粥,蠲免,还有……,一时也想不起来多少咯!”
这老头说完坐下后,不少人附议,意思都差不多就是稳定大于一切,封地开仓赈济非常必要。这老者是李檀的叔伯辈的李家同宗,也是乡里的地主,在当地也有威望。
李檀如何不知那个老头的意思,便起身说话以示尊重,“二伯,您老说的是,我和议政厅的诸位研究过,也制定了救灾方案,奈何本次受灾面太大,大仓里的除了军粮不可动外,缺口还是太大,诸位都是宗族的叔伯兄弟,是封地长治久安的基石,受封地部曲的奉养,现在部曲百姓受灾,诸位可得有钱出钱有粮出粮共度时艰,如果处理不好,后果可想而知,希望诸位看得长远些。”
听到李檀让他们出粮出钱,李家宗族的每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窃窃私语嘟囔着,气氛渐渐凝重。
“主公,我家从祖上继承的两百多亩地,家里人丁多,交了公粮后也是紧巴巴的,今年同样也受了灾颗粒无收,哪里能拿出钱粮赈济呢?”一位李家宗门的中年人大吐苦水。
“是啊!”
“我家也是这样的遭遇!”
“我家也一样!”
…………
李家宗门的诸位一一诉苦卖惨,赈灾会开成了诉苦会。
“住口!”一声高亢的嗓音脱颖而出。
众人一看,说话的人是李樗,当今封地领主的亲弟弟,坑头乡大地主,封地的一等骑士李樗,“我也在乡下,我非常了解叔伯兄弟们的难处,但这里可不是诉苦大会!我的地不多,但负担小,家中还有些存粮,主公,我愿意捐粮捐钱,以解时难。”李樗说的是义正言辞大义凛然。
“好!”李檀十分欣慰,称赞自己的弟弟。
姚羽也站了出来,“主公,虽说是杯水车薪,但我愿捐出家中积蓄!”
姚羽之后,几名议政厅的官员也纷纷表示捐资。
“毁家纾难,真是毁家纾难!”头戴五彩冠的神庙大巫师拄着鸠杖信步进了大厅。
“老巫师,怎么来了?”李檀无奈只好让巫师就坐。
巫师并没坐,他向李檀行了礼,“主公我不能坐,我一坐就是如坐针毡啊!这次大旱持续之久,干旱之深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必是御天上帝不满而降下警示!”
巫师说这惊人之语,议政厅一下安静至极,众人的注意力顷刻便集中在他的身上。
李檀安安稳稳地坐在大坐上,一字一句地问道:“御天上帝不满什么?为何警示?巫师还请你说明白!”
巫师支支吾吾,“主公!坊间传闻少主出生之际,一道天雷落在院中,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当年坑头乡有神牛显灵,说了一段谶语,不知主公还记得?”
“我不记得,还请巫师告知!”
“坑头乡神牛的谶语是‘雷落地,钟吾衰,欲转机,择贤立’!”
“巫师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我当时对此事也极为重视,让姚掌书特意调查过,那句谶语不能证明是牛说的!”
姚羽接过话说道:“没错,所谓‘雷落地、钟吾衰’纯属无稽之谈,这种谶语也太儿戏了吧?诸位,钟吾县五百年历史上哪年没有雷击?要是这样我钟吾县那能至今生生不息呢?”
众人议论纷纷,认为姚羽说的有道理。
“非也!姚掌书不通巫典,这个谶语不可这样解释,因为谶语要看当时的背景和发生的时间。在这句谶语未出之前,我封地的雷击无关吉凶,但谶语之后,就关系到吉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