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寂静。
沈山水摇开素扇,笑语盈盈。
青雉走上前来,双眸在四周扫视一圈,迅速拔出稚羽剑,数道剑气如飞羽一般向前方树丛劈去。
两抹黑影被剑气逼出夜色,站在了月光下,正是侯将军府派过来监视沈山水的暗线。
沈山水神色悠然,道:“两位跟了沈某三月有余,沈某还未知两位尊名?”
那两人有些诧异地互相对视一眼,依旧不说话。
沈山水道:“沈某此行乃是长途,路途艰辛且遥远。为了两位的安危,沈某还是建议二位趁早回去的好,只当是将沈某跟丢了。”
“可行?”沈山水向前倾身笑问道。
那两人中其中一个开口,声音带些轻蔑道:“我俩受骠骑大将军差遣前来盯守员外,除了将军召回,其余人之言,恕难从命。”
沈山水眸中闪过一丝凛冽之色,他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身踱步迈回,步入马车车厢之中,只留下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那便到天上去盯守吧。”
话音刚毕,青雉手中的稚羽剑化出数道亮眼剑气,夹带着几抹白光向对面两个黑影疾声刺去。
对面两位早早便在心里做了防备,二人各抽出一把长剑,将迎面而来的剑气一一抵住。
黑夜之下,刀光剑影。三道剑光如同空中闪电,呼啸在沈山水的马车之后。
不消片刻,刀剑之声止。沈山水一抬眸,轿帘被掀开。
青雉站在外面朝里探,语气稀松平常道:“员外,解决了。”
沈山水点了点头,沉声道:“收拾干净。”
没有人知道,侯府私下派出的两个线探何时消失了,又是因何消失的。
青雉收拾妥当,翻身跃上马车,拎起缰绳朝前轻吼一声,两匹骏马嗖地穿过片片新落的雪花,向前快步奔跑起来。
二人一路又行了大半个月,及至江陵一带,时已至大寒。青雉赶着马车,小步踏进一破城的街道之上。
那街道一路皆是歇脚的难民。此时天有大雪降下,早已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积雪,那些破缕之人互相依偎着,抱团取暖着,无论老幼青壮,皆是一副了无生气的麻木之色。
青雉看着由为不忍,偏头对轿内坐着的沈山水道:“员外,江陵之地一向富庶,为何此地还有如此多的难民?”
沈山水的声音从舆内传出:“江陵一带的游民皆是从北方战乱之地携家带口逃难而来。”
青雉点点头。他亦清楚,朝廷虽腹中富庶,但当今圣上的对外之交依旧以无止境的妥协退让为主,致使北方与辽接壤一带时有战火起,大批北地之人不堪辽军烧杀掠夺的侵扰,只能被迫举家向南迁徙。
“如此多的难民迁到江陵,却不见江陵之官安抚和管辖。”青雉叹道。
舆内之人轻笑一声,道:“难民虽多,不及地方官员之数。”
青雉了然,朝廷官员过多且责权不分,各官互相推诿,还有谁能将这些难民放入自己的关心范围之内?他鼻头一酸,咬牙暗骂道:“这些只会吃喝的官府蛀虫。”
咳!咳!沈山水警告声音传出,暗示他在外莫要胡言。
沈山水伸出纤长的手指将窗侧轿帘撩开一角,观察着一路的难民。他将视线锁定在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小乞丐身上,一抹神思入脑,眉头微蹙起来。
他正凝神着,忽然见一抹淡蓝色的熟悉身影挤在左侧一道屋檐之下,他心中猛惊,待再往后探去时,马车已经拐了一个大弯。
青雉忽听得舆内传来声音道:“停下。”青雉条件反射地立即扯住缰绳,将马车停在转角。
沈山水脚步急促地踏出车舆外,一言不发地往回走入了漫天飞雪中。
青雉虽有些疑惑,但仍旧不忘从车内拿出一把伞,脚步飞快地跟上去,将伞撑在了沈山水的头顶。